變色的黃羊

王喜成

董萬昌是一家建筑公司的經理，最近市里要修公路，他想取得承包權。可新上任的交通局局長黃建鐘油鹽不進，送禮不收，送錢不要，送美女更是被他罵了個狗血噴頭。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董萬昌沒招兒了。

最近，黃建鐘的妻子懷孕了，之前她曾多次懷孕，都流產了。黃建鐘的妻子聽說喝野生黃羊的血可以保胎，吃黃羊肉可以使胎兒健康發育。但她知道野生黃羊生長在內蒙古草原，是國家重點保護動物，非常珍稀，她又知道黃建鐘的脾氣，不敢跟他說。那天董萬昌去她家，她把自己的想法悄悄跟他說了。董萬昌正愁無法“孝敬”黃局長呢，頓時激動萬分，拍著胸脯說：“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

董萬昌知道內蒙古草原上的野生黃羊是國家二級重點保護動物，捕獵黃羊是犯法的。可是為了取得修建公路的承包權，冒這樣的風險也值得。恰好董萬昌有個鐵哥兒在內蒙古承包工程，就給他打電話，要他給弄只野生黃羊，要活的。對方說：“要什么都中，要野生黃羊不好弄，活的更不好弄，也不敢弄。”

“要別的就不用舍近求遠找你了?！倍f昌說，“也不讓你承擔風險。你給我找個能弄到野生黃羊的牧民，我直接跟他聯系，要多少錢都行。”

幾天后，董萬昌接到了內蒙古那個鐵哥兒打來的電話，說野生黃羊弄到了，是活的，在一個牧民家里，人家要5000元。董萬昌大方地說：“5000就5000吧!”對方接著又把那牧民的電話告訴了他，要他直接和那牧民聯系。

董萬昌和那牧民取得聯系后，讓自己的司機張春明開車去內蒙古拉羊。

張春明是早上7點走的，按路程算應該晚上就回來了，可他到第二天上午才回來。董萬昌問他怎么到現在才回來，張春明言語支吾，說車在路上拋錨了。董萬昌也沒再多問。張春明打開后備箱，董萬昌看到了那只用繩子捆著四蹄的野生黃羊，體形上和本地山羊差不多，只是毛是黃的。還有不同的地方是。本地山羊下巴上有胡須，黃羊沒有。

董萬昌坐上車，和張春明一起把黃羊送到黃建鐘家。正巧黃建鐘在市里開會，只有他妻子在家。黃建鐘妻子看到董萬昌和張春明從汽車后備箱里抬出那只黃羊，頓時喜出望外，要留董萬昌在家吃飯，還要親自下廚給他們做幾道拿手好菜。董萬昌知道局長夫人正懷著孩子，哪敢勞她的責體，謊說公司有急事馬上要走。只是念念不忘他想承包的工程，臨走時還請她在黃局長面前美言幾句。

董萬昌回去后，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聽說黃建鐘跟妻子結婚十年了，至今還沒生出一男半女。要是自己送的黃羊能保住黃局長妻子肚里的胎兒，他一定會感激自己的，那還有什么工程到不了他董萬昌的手里呢?

第二天上午，董萬昌的手機響了。他一看是黃局長打來的，頓時激動萬分，心想一定是黃局長打電話感謝他呢。果然不出所料，黃建鐘開口就問：“那只野生黃羊是你送來的?”

董萬昌趕緊說：“小意思，不足掛齒?！?/p>

黃建鐘突然提高了腔調：“董萬昌你聽著，趕緊開車過來，這只黃羊是從哪里弄來的，還給我送回哪里!”

董萬昌的心一下子涼了：“黃局長，不就是一只羊嘛，還是夫人懷著的貴胎要緊啊!”

黃建鐘說：“你要是不把黃羊拉走，我可把它交給警察了!”

董萬昌一驚。知道黃建鐘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他要是真把那只野生黃羊交給警察，那自己就要面臨牢獄之交了。董萬昌無奈，只好再去把黃羊拉走。不巧今天早上司機張春明請假回外省老家了，說他老爸病危。董萬昌不想這事再讓外人知道，只好自己駕車去黃局長家拉羊。

董萬昌沒有把那只野生黃羊再送回內蒙古草原，而是把它拉回了自己家里。既然花那么多錢把它弄來，再跑幾百里把它送回去，傻B才干呢!正好要過春節了，再說他妻子也懷上了二胎，那就讓自己妻子享用吧，這可是難得的滋補之物呀!

董萬昌把黃羊拉回家后，又給在鄉下的弟弟打電話，讓他過來殺羊。弟弟第二天趕過來，在院子里把黃羊捆好，正要把尖刀插進羊脖子時，三個警察破門而入，大聲喝道：“住手!”董萬昌和黃羊一并被警車拉走了。

原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董萬昌同行競爭對手得知他給黃建鐘家送去內蒙古野生黃羊，后來又得知他把黃羊拉回家準備自己宰殺，就報了警。

董萬昌還算義氣，在審訊室里。他沒有供出遠在內蒙古的鐵哥兒和那個牧民，更沒說黃羊是司機張春明從內蒙古拉回來的。他只說是他自己開車去內蒙古草原，看見野生黃羊駕車就追，一直把黃羊追趴下跑不動了，才下車把黃羊逮住。

公安機關把那只野生黃羊送給了市動物園，把董萬昌送進了看守所。董萬昌知道，等待他的將是被法院判刑入獄。

一個月后，法院開庭審理董萬昌非法捕捉野生黃羊一案。當法官正要宣布董萬昌有罪、判處他有期徒刑三年時，董萬昌的司機張春明從外邊闖了進來。高聲朝法官喊道：“且慢!”

原來，張春明當初請假回外省老家，照顧病危的老爸，前些天老爸病逝，他給老爸辦完喪事就趕回來了。當他得知老板因捕捉野生黃羊被捕，今天法院開庭審理此案，就趕緊過來了。

被告席上的董萬昌趕腎朝他喊道：“張春明，沒你的事。”

張春明不理睬董萬昌，大聲對法官說：“那只羊是我從內蒙拉回來的。不過不是野生黃羊，是從牧民手里買的家養山羊。”

法官朝張春明喝斥道：“胡說!那分明是只野生黃羊!”

正在這時候，市動物園管理人員也來到法庭上，向法官作證說當初那只內蒙古野生黃羊確實是一只白山羊。法官當場懵了，問到底是怎么回事?動物園管理人員說，那只黃羊褪毛了，長出的新毛是白色的，下巴也長出了白色胡須。游客們很不滿意，揚言要投訴動物園，說動物園拿家養的白山羊冒充野生黃羊欺騙游客……

法官又問張春明是怎么回事，張春明這才向法官道出了實情。

原來，當時張春明確實到內蒙古那牧民家里了，也確實從那牧民家買走了那只野生黃羊。當他載著那只野生黃羊往回趕，行駛在茫茫草原上時，卻遇到了另一只野生黃羊。那只黃羊追上他的轎車，耳朵貼著車窗和他并排奔跑。他起初以為這只黃羊是他車內黃羊的同伴，是要奪回車內的黃羊。后來車外的黃羊超越他跑到了車前，好像是在給他帶路。出于好奇，張春明就緊緊地跟在黃羊后邊。黃羊跑著跑著停下了，張春明也把車停下，看它到底要怎么樣。可是，當他走下車，黃羊卻飛快地離他而去。恰好這時遇到一位趕著羊群的牧民，張春明就向他問緣故。牧民指著他剛才走過的地方說：“那里有一片沼澤地，前些年有不少內地人駕車沉沒在了那里，后來就出現了野生黃羊給車帶路的情景。”聽牧民說完。張春明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來，心存感激地朝那只黃羊跑去的方向跪下。隨后，他當著那牧民的面，打開后備箱把車里的黃羊抱了出來，解開捆著它四蹄的繩子?？粗环派狞S羊撒歡向草原深處跑去，張春明笑了。可是笑著笑著他又犯愁了，回去后怎么向董萬昌交待呢?他急中生智，就從那牧民手中買了一只山羊，對比之下，它們除了顏色不同外，山羊下巴有胡須，野生黃羊沒有。張春明回到內地鄰縣，找到一家發廊，讓小姐把山羊的胡須剪掉，然后給山羊焗油，焗成內蒙古野生黃羊的顏色……

聽完張春明的陳述，法官當場宣布休庭，等調查清楚后再擇日宣判。

接下來，有關部門通過調查，確認動物園里的那只“野生黃羊”是家養的山羊。接著又去鄰縣那家發廊走訪，確認張春明在此給那只山羊焗過油。至此事實真相大白，董萬昌經教育一番無罪釋放。此時他對張春明感激不盡，多虧他良心發現放了野生黃羊，才使自己免去一場牢獄之災。

(責編：何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