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代無怨仇

湯雄

一、巨款被騙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臺商劉太太做夢也沒有想到，就在其丈夫開辦在大陸家鄉的公司一帆風順，辦得紅紅火火的時候，丈夫突然被一場飛來的車禍奪去了生命。頓時，天塌了，地陷了，劉太太母女魂飛魄散，六神無主。丈夫的公司科技含量很高，而劉太太不但身體多病，還是一個只會操持家務的賢妻良母，根本無能力承接丈夫的事業。走投無路之間，她聽從了丈夫的侄兒劉肖甘的建議，把丈夫剛創辦沒多久的公司變賣成幾千萬元人民幣，疏散了全部員工，然后幾乎把所有的資金都打到了劉肖甘的銀行卡上，委托劉肖甘全權經營。

劉肖甘也是一個臺商，來到大陸后，他在叔叔的指導與扶持下，在大陸西部一個城市，創辦了一個與叔叔產品相配套的公司。現在有了嬸嬸并入的這筆巨款，他的公司資本更雄厚了。

劉太太是位善良忠厚、平易近人的家庭婦女，那天，她料理完丈夫的后事，在家中接待劉肖甘的時候，恰巧小保姆吳琴芳的男朋友小陸也在場。劉太太知道小陸是吳琴芳的同鄉同學，也在同城打工，而且正與吳琴芳在熱戀之中，所以她不但不避嫌，反而還留下小陸一起同桌用了一頓便餐，這使小陸與吳琴芳十分感激。但是，當他們聽到劉太太說要把公司的大部分資金托付劉肖甘打理時，他倆不由自主地對視了一下，吳琴芳的心里更是“咯噔”了一下，因為她知道果真如此的話，劉太太她們母女就會回臺灣去了，而自己也意味著要失業了。

兩個月過后，劉太太痛苦的心情得到了稍稍緩解，便與遠在西部的侄子聯系，向他打聽她托付他代為經營的那筆資金的進展情況。讓劉太太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劉肖甘非但矢口否認有此事，甚至連嬸嬸托付給他的那筆巨額資金也不認賬，胡說什么根本不知情!頓時，劉太太如雷擊頂，兩眼發黑，差點昏了過去。她知道劉肖甘這是起黑心了，居然想吞沒她們這筆畢生的心血!

面對突如其來的驟變，劉太太母女倆亂了陣腳，哭作一團。還是女兒劉鳳娟冷靜，她馬上想到了司法的途徑。但是，打官司是要以法律為準繩，事實為依據的，要追回這筆巨款，必須得有充分的證據。當初劉太太把這筆巨款劃給劉肖甘，他倆之間可是什么憑證也沒有呀!面對殘酷的現實，劉太太母女倆除了后悔焦急與憤怒外，只會懊喪得直跺雙腳。

二、雪上加霜

精神上接二連三的重創，使本來身體情況就很差的劉太太更加頂不住了。那天，她在小保姆吳琴芳的攙扶下走出別墅，來到戶外透透新鮮空氣，讓吳琴芳萬萬沒料到的是，當她遵照女東家的指示折回屋內搬了一把椅子回到院子里的時候，卻發現劉太太竟已一頭栽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她頓時魂飛魄散，急忙上前抱起劉太太，大叫“救命”。

“120”聞聲緊急趕到，急忙把劉太大送往醫院搶救，但還是遲了一步，當晚年逾五旬的劉太太因搶救無效死亡。死亡證明書上的死亡原因是“突發性腦溢血”。

真是屋漏偏遇連夜雨，船破又遇頂頭風。劉太太的猝然離世，使女兒劉鳳娟再也挺不住了，她臥倒在床，整整一周才勉強爬將起來。父親車禍突然離去，接著巨款被騙，又緊接著母親因“突發性腦溢血”與她陰陽永別。劉鳳娟的心理徹底崩潰了，她把所有的絕望全部化作了憤怒，遷向了小保姆吳琴芳。憤怒使她失去了理智，失去了姑娘起碼的矜持。她當眾破口大罵，責怪都是因為小保姆看護不當，才致使她親愛的媽媽突然與世長辭。

社區委員會的吳主任他們聞聲趕來，試著勸慰劉鳳娟平靜下來；好事的過路行人聞聲停下腳步，紛紛打聽風波原委；更有天真幼稚的小朋友干脆爬上花格鐵柵欄，伸頭縮頸地向豪華的別墅里張望。頓時，劉家別墅里外圍滿了人。

吳琴芳平白無故受此冤枉，自是倍感委屈，但事到如今，她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她無聲地流著眼淚，默默地打點起行李，在劉鳳娟一連串的“滾蛋滾蛋”聲中，羞愧滿面地離開了劉家。

冤有頭，債有主，對劉家近來接踵而至的這一系列觸目驚心的事情，社區居委會的吳主任自是一目了然，他們知道劉家所有發生的這些不幸，都與那個騙走了她們巨款的劉太太的侄子劉肖甘有關。于是，他們紛紛勸慰劉鳳娟不要著急，并建議劉鳳娟馬上聘請律師，讓法律來為她主持公道。但是，劉鳳娟聽了，把一頭燙發都搖散了，她幾近絕望地告訴吳主任：由于她們母女太相信劉肖甘了，所以在把這筆巨款劃交給他之前，他們之間居然沒有寫下任何憑證。更使她憤怒與絕望的是，她們母女與劉肖甘在電話中作最后一次交涉的時候，劉肖甘居然厚顏無恥地胡編亂造說，嬸嬸是根據叔叔生前的口頭遺愿，把這筆巨款作為遺產贈予給他們劉家這個唯一的侄子的。所以，現在要想追回這筆巨款，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吳主任他們勸劉鳳娟不要消極絕望，說只要聘請到優秀的專門打遺產官司的律師，這場官司勝算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劉鳳娟問吳主任：哪里有最擅長打遺產繼承官司的優秀的律師？吳主任答：本市就有一個精于打遺產繼承官司的高級律師，就連外省市的原被告也都慕名前來聘請他呢。劉鳳娟忙問：他（她）叫什么名字？吳主任他們異口同聲地答道，說他叫趙平凡。

豈料，社區吳主任的話音剛落，劉鳳娟就直跳了起來，瞪著兩眼直搖雙手：“不行不行，這絕對不行的！”吳主任莫名其妙，忙問劉鳳娟怎么不行？劉鳳娟聽了，重重地跌坐在椅子里，雙手捂住面孔，淚水像旋開了的水龍頭似的，順著指縫汩汩滲了出來。

三、祖輩怨仇

趙平凡的名字對劉鳳娟來說，太熟悉了。因為一年前她隨父母親一起從臺灣來到大陸，決定投資家鄉、創辦經濟實體時，他們就在市場調查時知道了趙平凡這個名字，而且知道了趙平凡的家庭背景與他所從事的職業。

其實，這是劉鳳娟父母在開展市場調查時有針對性地調查了解到的信息，因為趙平凡一家對他們一家來說，太扣動他們的心弦了，使得他們神經過敏。

話得從六十多年前說起。

那時，趙、劉兩家是同村一墻之隔的鄰居，劉鳳娟的外祖父與趙平凡的祖父更是從小光屁股、玩泥巴一起長大的小弟兄。他們一起長大，在同一年娶妻成家，又在同一年中做上了父親。然而，在他們這對異姓兄弟之間，卻發生了一樁齷齪骯臟的事情。那年，劉鳳娟的外祖父為了生計而準備闖關東，做些小生意。臨離家時，他拜托趙平凡的祖父對自己家中多加關照。因為他的父母因染病而雙雙離開了他們，家中唯一的勞動力就是妻子，而田間地頭這些體力活計光靠其妻子一人實在難以承當。面對劉鳳娟的外祖父的重托，趙平凡的祖父自是一口答應。豈料，這下劉鳳娟的外祖父算是把雞交給了黃鼠狼看管。就在劉鳳娟的外祖父離家外出的這段日子里，不知怎么回事，劉鳳娟的外祖母竟與趙平凡的祖父日久生情，互生好感，發展到最后，竟發生了難以啟齒的實質性的男女私情，并導致這段私情到后來越演越烈，弄得全村沸沸揚揚，成為了公開的秘密。

荷葉裹不住尖菱角，竹筐盛不下江河水。這種人們最感興趣的事情，怎能長久隱瞞住紅杏出墻的當事人的另一半？且說一年半載后，劉鳳娟的外祖父剛從關東回家，便很快得知了發生在自己妻子與最親密的小弟兄之間的這段私情。世間三種仇：奸妻、殺子與滅族。不難想象劉鳳娟的外祖父在得知這一幾近噩耗般的消息后的心情了。但他很有心計，看在剛咿呀學語的兒子面上，看在這個表面上還算平靜的家庭的份上，打碎牙齒往肚里咽，強忍住了，沒有發作。他只是放棄了手中的生意，不再外出，死守硬盯看住這個家。

使劉鳳娟的外祖父最終爆發于一旦的是，數月過去，趙平凡的祖父眼見昔日的小弟兄依然無動于衷，見到他時就像什么事也沒有發生似的一樣，他那垂涎于劉鳳娟外祖母美貌的色心，便死灰復燃了。他居然誤以為小弟兄對此仍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便色膽包天地繼續與人家年輕美貌的妻子明修棧道、暗渡陳倉。這下，劉鳳娟的外祖父忍無可忍了。這個平時話語不多卻愛在肚皮里做文章的戇漢子，在用刀砍殺了妻子后，居然趁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又懷揣血淋淋的殺豬刀，潛入隔壁趙家，先是拔刀一通亂捅，當場把奸夫戳翻在血泊之中，然后又一把火點燃了趙家的茅草屋，自己趁著夜色，逃離了家鄉。倉皇出逃期間，剛好國民黨某部在抓壯丁，他主動投奔上前，穿上了國民黨軍裝，然后隨部隊一起去了臺灣。

這一去，就是整整50年!在這長達半個世紀的日子里，劉鳳娟的外祖父盡管在臺灣重又組建了家庭，娶妻生子，并在退伍后，靠自身的努力，創辦了一家資產雄厚的公司；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對家鄉的思念之情，卻隨著自己年齡的一歲歲增長，也在一天比一天的強烈。

20世紀90年代初期，兩岸解凍，不少臺商前往大陸投資置業。這時，因晚年喪偶的劉鳳娟的外祖父也很想葉落歸根，回到大陸，在各方面投資環境都非常理想的家鄉興辦實業。他的女兒女婿與外孫女劉鳳娟，也有著同樣迫切的愿望。面對孩子們的強烈要求，他不得不向他們和盤托出了當年他在家鄉犯下殺人縱火的罪行，吐露了深埋在他心底的顧慮與擔憂：自己畢竟是雙手沾有家鄉人鮮血的殺人犯與縱火犯，他只怕自己此去是自投羅網，難逃被害者家人的報復!

面對父親（外祖父）深埋在心底半個世紀的隱衷，劉太太夫婦與女兒愣怔了，猶豫了。他們知道，盡管事情已過去足足50年，大陸現行的法律是不可能追究了，但父親（外祖父）畢竟是個殺人縱火犯，欠下了人家的殺父之仇，要是趙家有子孫在，要是趙家的子孫不肯輕易饒恕他、放過他，那么，他們這次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嗎?

于是，他們祖孫三代經商議，決定先以旅游為名義，不動聲色地先回一趟家鄉，來個投石問路，一探虛實，然后再作打算。就這樣，在20世紀90年代初期的一個春天，他們祖孫三代跟隨旅游團，繞道香港，來到大陸，并在中途告假輾轉直奔家鄉。

令劉鳳娟母女忐忑不安的是，當他們來到家鄉后，卻獲悉趙家盡管當年屋毀人亡，但并非斬草除根，趙家繁衍滋生的子孫人丁興旺，那個名叫趙平凡的小孫子最有出息，剛考上了某大學的政法系，大紅的喜報就張貼在村頭告示欄中。更讓年逾八旬的劉鳳娟的外祖父心驚肉跳的是，當他們祖孫三代三個人裝作閑逛來到村里時，還親眼看見當年那個被他連捅數刀的奸夫小弟兄竟奇跡般的并沒有死亡，而只是落了一個殘疾，嘴眼歪斜地癱坐在輪椅上……

看到這里，劉家祖孫三代哪還有膽量呆下去?他們連忙逃也似的離開了家鄉，回到了臺灣。

光陰似箭，日月如棱，一晃又是將近20年過去了。這時，劉家外祖父已經過世。劉家夫婦經分析，估計趙家祖父也應該不在人間了。血液里流淌著祖宗那種輕易不甘言輸的遺傳基因的劉家父女，在眼見一批批臺商創業大陸，一個個賺得缽滿缸溢的事實后，他們要在家鄉那片秀麗怡人的福地投資創業的愿望更加強烈了。于是，在2009年的秋天，他們全家攜帶所有財產，毅然決然地回到了家鄉，就在家鄉的縣城里創辦了一個公司。然而，使劉家母女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正當她們鼓起理想的風帆向成功的彼岸前進的時候，她們家的主心骨被一場飛來的橫禍奪去了生命……

真應了冤家路窄那句成語，吳主任建議她聘請的那位高級律師，竟然就是趙家的孫子趙平凡！要是趙平凡得知她就是當年那個殺人放火的祖輩仇人的外孫女，他還會接受她這個案子嗎?就算接受了，還會全力以赴地投入其中嗎?不報復你就算上上大吉了!

這就是劉鳳娟堅決拒絕聘請趙平凡為律師的全部原因。她絕不能抱著僥幸的心態，冒險去聘請仇家的孫子趙平凡為自己這樁案子的律師!

其實，有關臺商劉鳳娟一家在大陸的不幸遭遇，律師趙平凡早就了如指掌，因為他的夫人就在當地政府的對臺辦公室工作，所有前來本地投資創業的臺灣商人，在她那里都有詳盡的登記。一年前，當她把祖籍與丈夫同村的臺商劉太太的登記情況無意間告訴趙平凡時，即引起了趙平凡的興趣與注意，并猜測這個劉太太很可能就是當年殘殺了他的祖父、焚燒了他祖父一家的那個失蹤的祖父的仇人的后代，要不，他們怎么回大陸后也不先回家鄉來看看?這幾天，他又試探性地主動向社區吳主任請纓，說愿意幫助劉鳳娟打這場官司，追討這筆巨款。果不出他所料，劉鳳娟堅決拒絕了吳主任的建議，這更加證實了趙平凡先前的分析與判斷。

面對往事如煙的歷史，面對祖輩之間的血海深仇，尤其是面對一個孤立無援的海峽彼岸來的弱女子，趙平凡久久地沉思著，陷入了思想斗爭的漩渦之中。

四、艱難取證

才幾天的時間，劉鳳娟就瘦了整整一圈，神情憔悴，人也蒼老了許多。她面對父母親的遺像，整天以淚洗面。

就在她茶飯不思、神思恍惚的時候，這天，吳主任和一位年約四十的中年男子走進她家。吳主任指著身邊這位中年男子向劉鳳娟介紹道：“小劉，不要著急，我給你請來一位專打財產債務官司的范律師，相信你這場官司一定能贏，你被騙去的錢一定會被追討回來。”

“范律師，真的一定能追討回來嗎?”劉鳳娟將信將疑地打量著面前這位膚色白皙、文質彬彬的律師問道。

范律師堅定地點點頭，然后向劉鳳娟詳細地了解了整個案情。盡管全案過程中沒有任何書證，但當他聽說當時劉太太愿把近3000萬元的人民幣托付劉肖甘經營這一細節時當時在場的還有小保姆吳琴芳與她的男友小陸，他的信心更足了，他當場表態說：只要吳琴芳與小陸兩人站出來作了證，這場官司必勝無疑。

這邊的范律師信心十足，那邊的劉鳳娟的神情卻一下子黯淡了下來。她不無憂慮地告訴范律師，由于她已得罪吳琴芳，恐怕吳琴芳不肯站出來為此案作證。但范律師怎肯放過這難得的希望，他當即起身，在社區吳主任的陪同下，親自出馬，去尋找吳琴芳了。

當范律師與吳主任好不容易在出租屋里找到吳琴芳，并剛把來意向對方表達時，吳琴芳便跳了起來，她憤怒地表示，由于劉鳳娟無辜痛罵了她，并在大庭廣眾的面前冤枉了她，致使她的名字上了職業介紹所的黑名單，失業在家，再也沒人敢聘請她這個對東家極端不負責的人去當保姆了。所以，她說什么也不肯為劉鳳娟出庭作證。范律師與吳主任還想再說什么，竟被吳琴芳連推帶拉地趕了出來。

解鈴還得系鈴人。無奈，范律師與吳主任只好回到劉鳳娟的家，動員劉鳳娟親自前往出租屋，向吳琴芳賠禮道歉，懇求小保姆的原諒，請她站出來作證。然而，這小保姆天生一副倔犟的脾氣，不見到傷透了她的心的小東家也罷，一見到，她的氣就更不打一處來，干脆“砰”的一聲關上了屋門，任憑范律師在外面如何苦苦哀求，就是不理睬。

眼見堂堂的律師為了自己不惜拉下面子，一再向一個小保姆低三下四苦苦哀求，劉鳳娟心中的內疚與羞愧化作了怨懟與憤恨，她的性子也上來了，一拉范律師，轉身就走，還說自己寧可不要這幾千萬元了，也不讓好心人跟著她一起受這窩囊氣。但范律師不同意劉鳳娟這樣賭氣，他反過來開導劉鳳娟，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只要他們堅持下去，相信小保姆遲早會明白過來的。

可是，劉鳳娟已經絕望了，她流著淚，一邊說著感謝范律師與吳主任的話，一邊垂頭喪氣地往回走。正在這時，忽然一輛轎車徐徐停在了他們的面前，車門開處，走下一個面目慈善的中年人，吳主任一見，連忙叫了一聲“況副市長”，迎將上前。原來，劉鳳娟巨款被騙、求證受阻的事情，都被市政府分管外事的況一鐘副市長知道了，他這是特地聞訊前來救駕呢!

見副市長為此特地前來協助解決難題，劉鳳娟他們非常激動，吳主任再次上前叩響了出租屋屋門，向里面說道：“琴芳，你開門吧，況副市長來看你了。”

小保姆在里面一聽，起先懷疑自己聽錯了，后來通過門縫向外一張望，當她看見一張平時只有在電視新聞中才能經常見到的熟悉的面孔時，她不由感動地打開了出租屋門，把一行客人迎進出租屋。

到底是市領導，工作方法有一套，況副市長在聽完雙方的陳述后，就微笑著提出了自己的兩點看法。他認為吳琴芳原來在劉家工作時，劉家肯定待她不錯的，而且幾乎把她當成了自己人，要不，劉太太怎會邀請她與她的男友小陸一起同桌進餐呢?這在一般東家家中，是很少的；第二點，當時劉鳳娟在大庭廣眾下痛罵吳琴芳的心情，可以得到理解，因為她在短短的時間里，先后經歷了喪父、失財與母親猝亡的一連串重大打擊，她的心情完全崩潰了。在這里，她沒有任何親人，就把所有的怨懟與悲痛，發泄到了吳琴芳的頭上。況副市長的兩點看法在得到吳琴芳的認可后，便把話題涉及到這筆幾千萬元巨款的得與失的實質性問題。況副市長相信吳琴芳是個有正義感、是非感的好青年，她自會在這關鍵的時刻挺身而出，挽救劉鳳娟于絕境的。

況副市長的一番話，深深打動了吳琴芳，她熱淚盈眶地撲上前，緊緊抱住了劉鳳娟……

后來的故事就不必多展開了，隨著誤會與糾結的解開，小保姆與她的男友小陸痛快地在證人證言書上簽名蓋章，使范律師取到了劉肖甘騙取巨款一案的最有力的證據。與此同時，范律師還從當時劉太太劃款的銀行電腦記錄中，取到了劉太太匯款的日期金額等數據，作為另一重要的佐證。面對鋼鐵一般堅強有力的證據，妄想吞沒劉家這筆巨額遺產的劉肖甘，不得不低下了可恥的頭顱。

五、還有余音

按理說，故事到此應該結束了。但是，結案沒幾天后劉鳳娟打給范律師的一個電話，立即引起了他的高度警覺。他關掉手機，就驅車直奔郊外劉家別墅，見到劉鳳娟后劈頭就是一句話：“這5萬元錢你可千萬不能給吳琴芳!”

“為什么?這可是我對她的酬謝呀!”

“不可以的!因為你這么一饋贈，就意味著此案不公正，有買賣作偽證之嫌疑，法院必將予以重審!”

“哎呀!看來，我真是一個法盲呀!”劉鳳娟不無幸運地直拍胸口，“本來，我還將酬謝您范律師呢，看來……”

“那更不必了。倘若你真正要酬謝我，那么就請你從此開始糾正對我的稱呼吧。”

“稱呼?難道我以前對您的稱呼都錯了嗎?”

“對。我真正的姓名是趙平凡。走肖趙，平凡人生的平凡。”

“趙平凡?!天哪!你、你就是趙平凡!”

“怎么?不可以嗎?”趙平凡不無調皮地向劉鳳娟笑道。

“那、那你為什么要換姓改名呢?”劉鳳娟心里已有了八九分明白，但嘴里還是忍不住問道。

“因為我不想讓我們祖輩之間的恩怨仇恨，成為永遠把我們阻隔在海峽兩岸的障礙。”

后來的故事是聽說來的。聽說劉鳳娟在回臺灣稍作休整后，又馬上回到了大陸，回到了家鄉，還帶來了她的未婚夫，襄助她一起在家鄉重新投資創業。又聽說他們創辦的企業名為恩浩有限公司，寓意為大陸的投資環境太好了，祖國的恩情浩蕩無垠。■

（責編：丹禮 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