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不是老鼠

馮啟放

初二（3）班上語文課時，白香雪老師布置了一道作文，題目是《我的舅舅》。

幾天后，白香雪在批改作文時，發現任剛竟將題目錯抄成《我的鼠鼠》。作文中凡是“舅”字全寫成了“鼠”字，仔細一數有八處之多。任剛是個差生，學習馬虎了事，常寫錯別字。看著這“我的鼠鼠”如何如何的作文，白香雪真是又氣又惱，看完后改也沒改，只是在作文后面諷刺而幽默地批道：“你舅舅是老鼠？”

作文發下去學生訂正，收上來后，白香雪首先檢查任剛的作文，想看他是什么反應。只見任剛竟然在自己的批語下寫道：“你舅舅才是老鼠！”白香雪看完氣不打一處來，把作文本一摔，連聲斥責：“不像話！真不像話！”

上作文講評課時，白香雪在點評了一篇范文后，又提到了任剛的這篇作文。她用挖苦嘲弄的口吻批評道：“有的同學盡管已讀到了初二，可連小學生都不如，像簡單的舅舅的‘舅字也不會寫，竟寫成老鼠的‘鼠，通篇全是記敘‘鼠鼠的長相呀、神態呀、言行呀、什么‘我的鼠鼠長得身材高大，黑黑壯壯的；什么‘我的鼠鼠飯量很大，一頓可以吃五六只饅頭……”同學們聽得哄堂大笑。白香雪也忍俊不禁笑起來，接著又狠狠克道：“這位同學，老師在批語中婉轉地批評了他，他不感到羞愧，反而與老師針鋒相對，反唇相譏，太不像話了！”白香雪盡管沒點名，但眼睛不時瞟向任剛。同學們很快就明白老師在批評誰了，目光一齊盯住任剛，交頭接耳議論。白香雪原以為任剛一定會害臊不已，想不到任剛卻梗著脖子撇著嘴，一副不屑置辯的模樣。

任剛不認錯的態度真令白香雪氣憤。對如此又臭又硬的頑劣學生，白香雪決定放任自流，不理睬他：對任剛的作業不批改，或是在有錯的地方劃道橫線，或是像征性地批個“閱”字；上課時提問，明明看見任剛多次舉手想發言，可她就是不點他的名……任剛意識到白老師在故意冷落他，也破罐子破摔，上語文課時不認真聽講，要么做數學作業，要么打瞌睡。在校園里遇見白香雪他也不喊老師，而是頭一歪氣鼓鼓地躲著走。師生倆的冷戰就這么莫名其妙地進行下去。

暑假的一天傍晚，白香雪走進一家珠寶店，打算購買一顆藍寶石鑲嵌在項鏈的雞心上，送給即將出國留學的女兒。她駐足在擺放著各款各式寶石的玻璃柜臺前，在雪亮的燈光下，只見一顆顆形態各異、晶瑩剔透的寶石閃耀著熠熠光輝。她觀賞半晌，終于選定了一顆雕琢精巧、色彩深藍的小寶石，一問價錢，她所帶現金還差300元。她遺憾地將這顆藍寶石交還給售貨小姐，表示第二天帶足錢再來買。正要離去時，突然停電了，店內一片漆黑。白香雪停下腳步。過了一分鐘，“刷”的一下電燈又亮了。這時只聽售貨小姐驚叫起來：“藍寶石呢？藍寶石不見了！”保安聞聲機警地攔住店內唯一的顧客白香雪，并報告了經理。經理隨即過來詢問情況。

售貨小姐指著白香雪說：“這位顧客挑選好藍寶石后，突然遇上停電，來電后藍寶石就不見了。”白香雪急忙申辯：“我可是把藍寶石親手交還你了呀！”售貨小姐把自己的衣兜翻出來，把裙子撩起來給人看，哭喪著臉對經理說：“我發誓沒有拿寶石，不相信可以搜我的身！”白香雪見售貨小姐這么做，也主動把自己小提包的物品倒出來給大家看。保安睜大眼睛仔細在玻璃柜臺面上、柜內和地上搜尋，還是沒有發現那顆藍寶石。經理陰著臉皺起眉頭喃喃自語：“真是奇怪，難道藍寶石會不翼而飛？”沉吟片刻，瞅著白香雪嚴肅地說：“對不起，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白香雪心想，我又沒偷你的藍寶石，沒什么可怕，就坦然地點點頭。沒料到，經理竟要男保安對她搜身檢查。白香雪雙手亂搖，惱羞成怒：“不行，你們不能侵犯我的人身尊嚴！不能搜身！”經理冷冷問道：“不讓檢查？價格不菲的藍寶石在你挑選時神秘失蹤了，你作何解釋？”白香雪辯解道：“藍寶石是我挑選的，但我交還給了售貨小姐。我沒有偷竊藍寶石，你憑什么搜我的身？”經理生了氣：“你既然口口聲聲說沒偷藍寶石，為什么不讓檢查？”白香雪急得滿頭冒汗，無助的淚水在眼眶內打轉，打著哭腔說：“不管怎么說，搜身是侮辱我的人格！”經理并不理會這些，仍氣急敗壞地示意保安動手。

店內的爭吵引來許多行人圍觀，正當保安要強行對白香雪搜身檢查時，隨著一聲“不準侮辱人”的喊叫，一個學生模樣的人過來，指著保安說：“你不能對她搜身！”保安先是一愣，然后氣勢洶洶質問：“她是你什么人？小毛頭多管閑事！”學生理直氣壯地說：“她是我的老師。你沒有權利隨便搜身，聽我舅舅說，搜身是違法行為！”保安聽說是違法行為，嘟囔一聲，再也不敢囂張了。白香雪一看，替她解圍的竟是任剛，不由朝他投去感激的目光。經理惡狠狠地盯住任剛，說：“你不讓檢查有重大嫌疑的人，那好，你幫我們找出藍寶石來！”

這時，一名身材高大、黑黑壯壯的警察走了進來。任剛歡快地嚷道：“舅舅，快來看，這里的藍寶石不見了！”警察劍眉一挑，臉上掠過一絲驚訝的神色。任剛對眾人神氣地介紹：“這是我舅舅，馬子浩，是市公安局刑偵大隊長。”

原來，剛才馬子浩帶外甥去買水果，路過珠寶店門口遇見一位朋友，兩人正閑聊著，任剛就“打抱不平”進了珠寶店。

馬子浩詳細問清情況后，犀利的目光開始打量店內每一個角落。最后，他頗感興趣盯住了柜臺旁邊窗臺上的兩盆捕蠅草。這是從國外引進的一種花草，不僅外觀美麗，而且具有捕捉蒼蠅的功能。他細心觀察，發現一盆捕蠅草的葉子自然地舒展著，而另一盆的葉子卻奇怪地閉合了。馬子浩將閉合的葉子小心地剝開，發現里面包著一小顆藍寶石。偷竊人不言自明，售貨小姐臉色煞白，恨不得地上有條縫能鉆進去。

馬子浩輕蔑地乜了一眼售貨小姐，把藍寶石歸還經理，對大家說：“捕蠅草的葉子平時都是舒展開的，但葉片上的許多纖毛非常敏感，一旦觸碰到什么東西，葉子就會迅速閉合，將觸碰之物包含其中。有人就利用捕蠅草這一特點，妄圖偷盜藍寶石。”

經理連聲感謝，表示一定會辭退有偷盜行為的售貨小姐，并向白香雪賠禮道歉。

三人剛走出珠寶店，馬子浩手機響了，接完電話后他抱歉地對白香雪笑笑：“白老師，城南別墅小區發生了一起重大偷竊案，我先走一步。”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任剛望著舅舅遠去的背影，瞟了一眼白香雪，實在憋不住了，將多日的積怨吐了出來：“白老師，你看見了吧，我舅舅不是老鼠，他可是黑貓警長！”白香雪心里“咯噔”一下，記起了任剛那篇“我的鼠鼠”的作文批語。她愧疚地說：“任剛，老師錯了，我不該寫那句‘你舅舅是老鼠的批語，這是對你的諷刺，更是對你舅舅的侮辱。我向你道歉！”面對老師向自己認錯道歉，任剛很不好意思了，低著頭誠懇地說：“白老師，我也有錯，不該不認真學習，更不該與你對著干。我今后一定改正，好嗎？”

師生倆的雙手終于友好地握在了一起…… ■

（責編：小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