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嫁老外

林樹榮

一

張虹是個名副其實的上海小姐，屬于美女中的“精品”，從她念中學起追求者就接連不斷。可十多年以后她還沒出嫁，如今28歲已進入剩女的行列！可她一點也不急。她不是嫁不出去，而是想嫁個老外，最好嫁個像大山一樣的澳大利亞男人。她羨慕地說：“大山長得跟他的中國名字一樣高大挺拔，英俊灑脫，斯文白凈。尤其他用一口流利的中國話說相聲，俏皮幽默，令人叫絕。他那東北老婆不要太幸福噢！”張虹對中國男人則有偏見，覺得他們缺少陽剛之氣，辦事粘乎。對上海男人更是不屑一顧，用她的話來說：“上海男人比女人還會做，熱衷于小家庭，滿足現狀，不思進取，只會拍丈母娘的馬屁，太沒出息了！”

別看她快30歲的年紀，但依然艷得像支開不敗的鮮花，小伙子們似蝴蝶蜜蜂般圍著她轉。一是她天生麗質，二是她保養得好，懂得女人漂亮就是本錢。她大學畢業后到一家旅游公司當導游，為的是接觸老外的機會多，沒準哪天好姻緣就落在她頭上呢！由于她英語講得好，對上海的歷史掌故比較熟悉，所以公司專門讓她給外國人當導游。但因來的大多是年紀大的老外，所以沒她中意的。

這天來了一批法國游客，其中有個叫卡薩菲爾的小伙子，身材偉岸，英俊瀟灑，尤其那雙碧眼似一汪清澈的湖水，充滿著情意。張虹知道法國游客英語不太好，在景點講解時盡量把速度放慢，重復幾遍，直至他們聽懂為止。見她這么敬業，他們都朝她伸出大拇指。卡薩菲爾用生硬的中國話夸她：“好！頂好！”怕她累，還殷勤地幫她舉電喇叭。

在城隍廟豫園游玩時，她把《小刀會》抗清的故事講給他們聽，由于她準備充分，講得繪聲繪色，還介紹了劉麗川、周秀英這兩個英雄，中間穿插他們的愛情故事。“太浪漫了！”卡薩菲爾感動地說，“周秀英偉大！張，你也很偉大！”張虹被他夸得不好意思，又見他含情脈脈地望著自己，臉不由漲紅了。

這天晚上睡在床上，不知怎么眼前全是卡薩菲爾的身影，她想莫非是緣分到了？如果能嫁給卡薩菲爾，以后到法國去定居那多好啊！她興奮得一晚上沒睡著，左思右想決定主動出擊！

第二天，她帶法國游客去青浦朱家角，那是明代風格的江南古鎮。張虹對卡薩菲爾說：“這就是當年小刀會發動農民抗糧起義的地方。”“喔——”他聽了肅然起敬，對著古鎮口兩棵600年前的銀杏樹深深鞠躬。其他游客也學他樣，向古樹鞠躬致意。“你很有號召力！”張虹夸他說。“我們法國人一直很友好的，對任何國家的民族英雄都很敬佩。”張虹趁機說：“你們的拿破侖也是個了不起的民族英雄！”“你說得對，拿破侖是英雄！歡迎你以后到我們法國去游玩。”張虹不失時機地說：“我不但要去法國游玩，還希望成為法國人呢！”

卡薩菲爾聽不懂了，撲閃著兩只大眼睛：“成為我們法國人？”“怎么，不可以？”她故作嬌態地側著頭，“如果我嫁給你，我不就加入了你們法國籍？不知你喜不喜歡我？”他喜出望外，忙說：“喜歡，非常喜歡！不過——”“不過什么？”她急忙問。“我要征得我父母的同意。”“那自然，自然。”

旅游結束，張虹和他們合影，把卡薩菲爾拉到自己身邊。卡薩菲爾激動地說：“我要把這張相片拿給我父母看，這么漂亮的中國姑娘他們一定喜歡！”他信心十足。“那我等著你的好消息。”張虹深情地說。

第二天張虹到機場為他送行，卡薩菲爾動情地吻了她。兩人依依惜別。

二

張虹翹首等待卡薩菲爾的消息，卻似石沉大海，杳無音訊。偏偏她不小心又把手機丟了，從此斷了和卡薩菲爾的聯系。她想，我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如果遇上合適的還是要找！不久，一個澳大利亞的旅游團來上海，張虹接受了當這個旅游團導游的任務。其中有個叫羅泊特的小伙子進入她的眼簾。羅泊特幾乎匯集了白種人外貌上所有的優點，金發碧眼，鼻子高挺，嘴唇輪廓鮮明，比大山還要漂亮！一臉的絡腮胡子，更具男人的氣派。

果然羅泊特是個情種，第二天便向她發起猛烈的進攻，不僅在語言上挑逗她，還對她動手動腳。張虹又喜又怕，喜的是他狂熱地喜愛她，可又怕他是個玩弄女人的花花公子，所以不敢向他明確表白。誰知旅游的最后一天，羅泊特竟對她說：“張，我愛你，隨我去澳大利亞好嗎？”那么直截了當，令她驚喜不已，忙說：“你是認真的嗎？”“當然認真，我要娶你做我的太太呢！”張虹不再猶豫，答應了。

可怎么也沒想到，傍晚她回到公司，猛然發現了卡薩菲爾！他一見張虹便撲過來：“張，我等你半天了，打你的手機怎么都沒人接？”張虹抱歉地說：“我的手機丟了。”“你知道嗎——我父母親終于被我說服，答應我娶你，我是特地來接你去法國舉行婚禮的！”這太突然了，令張虹十分慌張。“怎么，你不高興？”沒法子，張虹只得實話實說：“因為得不到你的消息，我已經答應了澳大利亞的羅泊特，馬上要隨他去澳大利亞了。”

卡薩菲爾氣憤地說：“怎么能這樣呢？張，我可是和你說好了的，回去征得父母的同意，然后娶你，這需要時間，需要時間懂嗎？難道你這點日子也等不及？當我說服了我父母，馬上打你的手機，卻……”張虹不能把自己分為兩半，只能忍痛割愛：“那是沒法子的事，對不起，卡薩菲爾，我不能跟你去法國了。”卡薩菲爾聽了竟傷心地哭了：“嗚……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張，我是真心愛你的！嗚……”張虹只能安慰他說：“看來我們是沒有緣分，但咱們還是好朋友。”

卡薩菲爾帶著一顆受傷的心，坐當晚的飛機回國了。張虹去機場送他，跟他吻別。她被他的真情所感動，也流下了眼淚。

幾天后，她隨羅泊特去了澳大利亞。她很快活，慶幸自己終于實現了嫁個老外的愿望，住進了羅泊特豪華的別墅。羅泊特緊緊摟住她剛出浴的身子，在她臉上一陣狂吻，隨后伸出毛茸茸的手急吼吼地解她的浴衣。張虹推開他，輕輕說了聲：“NO！”頓時他像只泄了氣的皮球馬上塌了，雙手一攤，隨后開門出去。

她說“NO”是有道理的，按照中國人的習慣，不結婚怎么可以做男女之間的事呢？他們外國人不是也要進教堂舉行婚禮嗎？羅泊特在中國曾幾次提出想跟她做愛，但都被她“NO”了。她要讓他知道中國女人的純潔，因為她至今還保留著處女之身。再說這么隨便把身子給他，他會珍惜嗎？說不定還會看輕她！

三

很晚了羅泊特還沒回來，張虹想他到哪里去了呢？丟下她一個人，他怎么放心得下？他終于回來了，張虹問他：“羅泊特，你去哪兒了？”羅泊特毫不隱瞞地說：“我去外面跟女人做愛了，因為你不愿意。”張虹大吃一驚，申辯說：“我不愿意是還沒跟你結婚！我們中國女人在這方面是不能亂來的，非要到舉行婚禮那天才可以跟丈夫做愛。”羅泊特雙肩一聳：“我真不理解，你們中國人怎么這樣子？做愛是非常美好的事情，只要男女雙方樂意就可以做，是非常甜蜜的。若有一方不愿意，就不能強求，強求就不美好了。可能你不喜歡或沒有做愛的心情。”

這就是兩個國家兩個民族風俗的差異！張虹在心里說。此刻她迫切想要知道他到外面跟什么女人做愛了，便問：“那女人是你以前的女友？”“NO，是妓女。”羅泊特坦率地說。“什么，你去找妓女？”張虹更是吃驚。“是啊，這有什么不可以？我很需要，就出錢，妓女出身子，公平得很。”天哪！到外面找妓女還振振有詞！張虹怎么也不能接受這樣的“浪漫”，心想如果跟他結了婚，哪一天自己沒心情做愛，那他一定也會去找妓女！如果染上性病、愛滋病那不遭殃了？想到這些她不寒而栗。

第二天晚上羅泊特還想做愛，先給自己寬了衣。張虹看了一眼差點驚叫起來。只見他胸口的汗毛又密又長，竟長到肚皮上。媽呀！這不是沒進化到人類的猿猴！當羅泊特問她愿不愿意做愛時，她立刻大聲說：“NO！”羅泊特大失所望：“你不愛我？”“對。”她肯定地回答，“我沒法接受你們的觀念。”

第三天她坐上了回國的班機。望著機艙外的藍天和白云，她想如果她跟卡薩菲爾可能也是這樣，因為法國人也很浪漫的！還是現實點吧，看來這中西結合的婚姻未必幸福。不管怎么說中國男人還是比較傳統的，上海男人更體貼寶貝女人！她幡然醒悟了。

下了飛機，在出口處她聽到有人叫她，抬頭一看，竟是他們旅游公司的劉濤經理，手捧著一束鮮花笑容可掬地在那里接她。她心頭一熱，鼻子一陣發酸。原來她心里懊喪，曾在上飛機前和劉經理通過電話，問他公司還要不要她？劉濤響亮地回答她：“要！這么漂亮能干的導游小姐我們當然要！再說我們是同胞呀！”

劉經理把花獻給她，熱情地說：“張虹小姐，歡迎你回來！”張虹喉哽聲阻說不出話：“謝、謝謝！還是自己祖國好啊！中國男人重感情。”■（責編：何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