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金
一提到“恥”,便不由地聯想到兩則舊聞。
2011年2月16日德國《世界報》報道,德國不來梅大學法學教授安得魯·菲舍爾·雷斯卡諾在例行檢查中偶然發現了德國國防部長古滕貝格的博士論文有多處大段抄襲文字,而且沒有標注來源。隨后,古滕貝格曾就讀的拜伊羅特大學的學術監察專員對此進行了核查證實,取消了古滕貝格的博士學位。半個月之后的3月2日,已被剝奪了博士學位的德國國防部長古滕貝格黯然辭職。
2008年9月16日,日本“三笠食品”的代理商、奈良廣陵町米谷公司社長在寓所上吊身亡。死因與當時震驚日本的“毒大米”事件有關。這些非食用的大米是日本政府從多個國家進口的,出售給“三笠食品”公司時政府曾要求大米被用作工業用途,但公司卻將這些大米中的44%作為食用米倒賣流入市場。事件沒有以米商的“自殺謝罪”而終結,隨后在輿論壓力下日本內閣農林水產省大臣太田誠一主動請辭。
反觀當下中國,學術凈土難尋,抄襲之風早已見怪不怪,你看那些經媒體曝光已被打成抄襲“鐵案”的“教授”、“學者”們,可曾有哪一位主動站出來認個錯?那些已被查實持假文憑、上“野雞大學”的企業高管、政府高官們,可曾有哪一位去職丟官?地溝油、增白劑、三聚氰胺……食品問題頻發,礦井坍塌、橋梁斷裂、火車相撞……安全事故不斷,可曾有哪一位決策者敢于主動站出來請辭負責?
行文至此,讓人不禁想問:“這些人難道就不知恥嗎?”
他們大約也是知恥的,只是如杜重遠所言,“‘恥是在各個社會里,都存在。不合理的社會以不合理為榮,合理的社會方以不合理為恥。”
他們以沒有奢華的享受為恥,卻不以貪污腐化為恥;他們以沒有“政績工程”、“面子工程”為恥,卻不以其治下的民生艱難為恥;他們以得不到上級青睞為恥,卻不以脫離群眾為恥;他們以承擔責任、失去官位為恥,卻不以“千夫所指”、百姓唾罵為恥……
總而言之,他們并非不知“恥”而是不知何以為“恥”。這也正是杜重遠先生這篇《明恥》的思想價值所在——“明恥”,應從權力階層開始。只有當權力階層不再以“以無恥為有恥,以有恥為無恥”,“只有大家認清楚了:出賣大眾利益的,高官厚祿,以剝削民脂民膏為生的,方是人世間的奇恥大辱。” “這樣時代方能有進步。”
如何才能讓權力階層“明恥”,回到開頭所舉的兩個事例,我們可以發現,出路只有一條,就是將權力置于民眾輿論的監督之下。
杜重遠先生的《明恥》,文筆精煉,語言形象,視角獨特,將批判的矛頭直指權力階層,是一篇不可多得的文學性思想性俱佳的雜文精品。
杜重遠(1897-1943)遼寧省開源人。出生于貧苦農民家庭。1905年,入當地私塾讀書,學習刻苦。1911年,考入省立兩級師范附屬中學。其間,參加學生反帝愛國運動。 1917年,考取官費留學日本,入東京高等工業學校學習。1932年春,與李公樸、胡愈之等發起籌辦《生活日報》。1934年創辦《新生》周刊,1939年赴新疆,任新疆學院院長,因發表雜文《閑話皇帝》而被軍閥盛世才殺害,享年四十六歲。著有《獄中雜感》等,是一位產量不高但影響不小的現代雜文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