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伏》的臺詞與臺詞的潛伏”

郭慶晨

熱播諜戰片中，我最喜歡的是《潛伏》。它故事情節生動，人物個性鮮明，特別是人物的臺詞與故事情節和人物性格都非常吻合，堪稱經典。

黨通局（以前的中統）的情報干事謝若林，借職務之便干起了情報買賣。他不但鼓動軍統的余則成出賣軍統的情報，還希望他的懷疑成真——余則成真的是共產黨并進而能夠與自己交換情報，更一本正經、毫無愧色地向軍統情報站行動組組長李涯出售關于余則成的情報。這個結結巴巴的謝若林的臺詞就很精彩：

“你看看現在那些為官的人，嘴上都是主義，那心里全是生意。”

“未來和平了，就沒有主義了。有什么啊？只有錢，你信不信？什么都是假的，黃金白銀那才是真的。”

“現……現在兩根金條放在這兒，你……你告訴我哪一根是高尚的，哪一根是齷齪的？”

“我可是有主義的人，我信仰生存主義。”

軍統（后改為保密局）天津站站長吳敬中是個老奸巨猾的反共高手，他的臺詞則充分體現了一個國民黨軍統“模范站長”應有的形象：

“勝利了，各位也應該過一過人的生活了。我已經把我的太太帶頭接過來了，各位也應該盡一下丈夫的責任啦！把你們的太太都接過來，也讓人家享受一下抗戰勝利的幸福生活嘛。”“八年的浴血奮戰過去了，我們現在要抓緊時間享受生活，體會黨國給予的恩惠。將來的浴血奮戰，我們就更知道為誰而戰。”

“我為什么厚顏無恥地敲穆連成的竹杠啊，總是要解甲歸田的，得給自己留條后路……要不是為了那點兒特權，誰愿意做官啊？”

再加上余則成那句“出來干革命為什么啊？不就是求個一官半職嗎” 的隨聲附和，可以視為對吳敬中臺詞的補充。

從《潛伏》的屏幕中走出來，我們感受到的是一個由余則成、左藍、王翠萍及其戰友們創建的新的國家、新的社會。昔日的吳敬中、李涯、馬奎、陸喬山、謝若林等國民黨的黨徒，走到窮途末路之后，早已被趕下了歷史的舞臺。然而，他們曾經說過的那些話，并沒有隨同他們一起被埋進墳墓，相反，卻不時隱隱約約地回響在耳畔，敲打在我們的心頭。

“嘴上都是主義，心里全是生意……”

“什么都是假的，黃金白銀那才是真的。”

“要不是為了那點兒特權，誰愿意做官啊？”

“我們現在要抓緊時間享受生活。”

何其相似乃爾！這是《潛伏》里吳敬中、謝若林等人臺詞的重放嗎？不，是二十一世紀某些官員的內心剖白。內容、口氣、神態，幾乎毫無二致。所不同的是，吳敬中們是說在明處，言行一致的，而今日某些人則是存在心里，不便公開說出來，說一套，做一套，心口不一就是了。準確地說，應該是一種處于潛伏狀態的“臺詞”。你只要留心就會發現，當今社會，是一個“潛規則”盛行的社會。在諸多官場“潛規則”中，就不乏“潛臺詞”在內。不信，好好看看《潛伏》里“反面人物”的臺詞，再仔細同身邊某些官員的“潛臺詞”對對號，總能找到相吻合的地方，甚至會發現，《潛伏》里的臺詞與時下官員在官場上潛伏著的“臺詞”竟然驚人地相似！

《潛伏》里的臺詞，讓人們進一步了解了國民黨為什么會走向腐朽和墮落，并最終歸于失敗。那是因為國民黨的各級官員喪失了信仰，背離了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只知道升官發財，享受生活，而置老百姓的生活、生命于不顧。由這樣的官員組成的黨和政府焉有不敗之理？現如今，我們的某些官員正在將黨的信仰和宗旨拋在一旁，揀拾起早已被證明是腐朽沒落的價值觀和人生觀，所差者，只是所思所想還不敢輕易示人，那演繹人生活劇的“臺詞”還蒙著一層遮羞布。此情此景，不可謂不嚴重，不可謂不危險。

“潛規則”大行其道，離變成正兒八經的“規則”就不遠了。同樣，“潛臺詞”一旦得勢，就會從臺下轉到臺前公開道白。為了不使潛在的危險變成現實，趁“潛臺詞”還在“潛伏”著的時候，趕緊把它們“挖出來”，除掉大患。

【原載2011年10月31日《西安晚報·副刊·漫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