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
楊翰端先生的詩集《速成時代》即將出版,我從內心里為他高興。
我和翰端先生打文字交道已有十年,但從未見過面。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我調到《北京日報》工作后,就在《中國青年報》“一詩一畫”欄目中讀過他的諷刺詩(漫畫家王復羊配畫),很喜歡。
1999年初我從理論部調到了評論部編言論欄目和雜文專刊,萌發了想開一個“詩配畫”欄目的念頭,我把想法告訴了漫畫家徐鵬飛先生,并請他替我約稿,他就力薦楊翰端先生。從那時起到現在,這個欄目一直堅持了下來,深受廣大讀者的喜愛。
十幾年來,翰端先生在《北京日報》雜文版先后發表了不少有分量、有影響的作品。如:《速成時代》、《臺上臺下》、《廢鐵是怎樣煉成的》、《小偷與大偷》、《愛情之變》、《異化》、《梁山機構精簡紀實》等等。一經發表即被多家報刊和網站轉載,好多讀者來信稱贊此欄目五味俱全,有嚼頭。詩雖短,卻有角色、有對話、有議論、有場景、有深刻的哲理和寓意。詩寫得淋漓盡致,讀后余味無窮。
那時,我一直以為楊翰端先生是位老先生,記得他給我的第一篇稿就是手寫稿,字跡工整,一筆一畫,每次給我的都是原稿。他的詩雖短,但字里行間卻蘊含著深刻的道理。簡練、犀利,耐人尋味。從詩的字里行間,我讀懂了他堅持正義,追求真善美,鞭撻假惡丑的赤子之心。
后來由于該版版面少,詩配畫專欄停發了近一年之久。當我調到文藝副刊部后,又恢復了此專欄,便馬上和翰端先生聯系。至此,我倆才有了第一次通話,感到他為人做事極為低調。從通話中得知翰端先生正忙著準備把在《北京日報》雜文版發的諷刺詩編個集子,幾家出版社都看好了他這本諷刺詩配漫畫集,我當然與他一樣高興。近日,他給我寄來了書稿和作者簡介,我才知道我們是同齡人,有著許多共同的經歷。
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他就出版了諷刺詩集《怪味集》。有評論說,讀楊翰端的《怪味集》,常享受著行文簡練,以少勝多,節奏明快如鼓點擊打、起承轉合錯落有致、對仗比興與俚語口語相映成趣的審美愉悅,感受到一股剛健清新的可人之風徐徐吹送(《楊翰端和他的諷刺詩》,載2007年第2期《當代文壇》)。
二十多年時間里,他已在《人民日報》、《中國青年報》、《南方周末》、《中國漫畫》等全國多家報刊發表諷刺詩兩千余首,發表文學作品四千余篇,并多次獲獎。而他偏偏看中在《北京日報》雜文版上發表的作品,令我感動。
此刻,我翻看著楊翰端先生寄給我的厚厚一疊書稿,眼前幻化出當年他一筆一畫寫成的詩稿。那熟悉的字體,統一的稿紙,好像看到了他挑燈夜戰,奮筆疾書的身影,感受到了詩集沉甸甸的分量。這里凝聚了他多年的心血,真可謂“十年磨一劍”。
其實,從1980年10月他在《重慶日報》發表諷刺詩開始,三十年來他一直還在寫諷刺詩。他選擇的不是一種文體,他堅守的是一種精神,是一個知識分子與媚俗文化“不合作”的批判精神。他不是站在誰的“主義與立場”表態,他的批判鋒芒是對著我們的文化、思想與思維方式中的丑陋。
嚴格地說,翰端先生這些諷刺詩在文本意義上更像是雜文,諷刺詩是一種雜交的文體,它表現形式上像詩,斷句、押韻、形象思維,可內容上它有思想、有鋒芒的批判,所以有人也把它稱之為“怪味”文體。詩歌的主要特征是抒情,是在完成一條靈魂的“審美之路”;詩歌是神性的個體之愛的精神救贖,詩的靈感與詩的精神品質更多的是表現個體生命的獨立感受。翰端先生的諷刺詩不是一個個體生命的抒情與審美,而是一個思想者的獨立精神的認知。他用一個知識分子的良知與“精神暴政”在進行著“堂·吉訶德”式的對抗,他不因為自己的力量單薄而放棄,他可以被強大者忽略,但他永不言敗。
翰端先生的諷刺詩在形式上用足詩的思維方式——形象性。雖說他的部分作品是為別人的漫畫配詩,可他拓展畫面的能力永遠超越畫面提供的那些形象,在更廣闊的領域中找到同一主題的意象,把這些丑陋集束起來鞭撻。沒有開闊的視角就無法收集豐富的素材,沒有深刻的認知又會流于對現象的羅列。楊翰端先生在拓展諷刺詩形象空間的同時還做到了深刻。這完全取決于作者的能力了,是他對諷刺詩從構思、立意、語言到創作手法的把握能力,是他對社會深刻思考和感悟的能力,是他日積月累厚積薄發的能力,是他批判精神凝結的智慧能力,是他懷著對社會、時代一種責任感與大愛的能力。
我不是評論家,但翰端先生的這些作品都經我手發表,他請我寫序,我欣然接受。這本書的出版,無論對他個人,還是對社會,都很有意義。對我而言,也是一種美好的紀念。堅信翰端先生會寫出更多受讀者歡迎的佳作,也祝他創作豐收!
【原載2011年10月27日《北京日報·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