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特的FIFA

唐磊

在布拉特的任期內，足球的影響力和經濟效益也被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如果布拉特下臺，理念和布拉特相悖的新任主席會給大家分配什么好處，無法預估，倒不如維持現狀

“5月11日，在特立尼達和多巴哥的酒店里，我們收到了一個筆記本電腦、一個投影儀和一個牛皮紙信封，上面寫著‘蘇里南足協，里面有四捆嶄新的美金，每捆一萬美元。” 蘇里南足協主席路易斯·基斯格斯說。

他承認，中北美及加勒比地區足聯官員西爾維斯特5月份在與亞足聯主席哈曼會面后，向蘇里南足協提供了一份包括4萬美元的禮物。當時，哈曼正在為競選國際足聯主席奔波。

6月11日，國際足聯道德委員會表示正對此進行調查。

這是國際足聯的新一輪鬧劇的最新章節，已經被停職的亞足聯主席哈曼將繼續被調查。

盡管媒體、足球界高官、球迷不斷攻擊他腐敗昏庸，但第四次當選國際足聯主席后，布拉特的江山依然穩固，這個獨立王國的黑白是非外界仍然無從監督，每一次丑聞都只是一個個小風波。

因競選盟友間“窩里斗”

今年是選舉年，早有人預料不會太平。其實自1998年6月，布拉特首次當選國際足聯主席至今，國際足聯的官員、合作伙伴牽扯進的丑聞已有多次，但每次大家都安全過關。

2002年，哈亞圖曾挑戰布拉特，競選國際足聯主席，時任國際足聯秘書長魯菲南也公然對抗布拉特，國際足聯所在地蘇黎世的法院還收到國際足聯執委會成員針對布拉特的腐敗指控。但布拉特仍獲連任，之后，魯菲南等人被“清除”，蘇黎世地方法官認為沒有充足理由起訴布拉特。

此次撕破臉，同樣因為選舉。

3月，亞足聯主席、卡塔爾人哈曼宣布參加國際足聯主席選舉，成為布拉特唯一對手。5月中旬，哈曼一方放話稱，已獲得大部分亞洲成員和非洲、中北美洲支持。如果屬實，根據票數預估，有歐洲、南美洲、大洋洲支持的布拉特和哈曼難分伯仲，第三次連任堪憂。布拉特決定下手。

曾有澳大利亞媒體披露，布拉特和哈曼有過協議，卡塔爾若獲得2022年世界杯舉辦權，哈曼將不參加國際足聯主席選舉。對于親密盟友而言，這種合作不難想象。

1998年6月5日，路透社報道布拉特有13.5萬美元的費用競選經費，美聯社則說其有30萬美元，且都稱消息源來自布拉特本人。當時歐足聯給布拉特的競選對手約翰松提供高達53.4萬美元的經費。約翰松表示說，所有開銷都透明，沒有不可告人的。

布拉特承認，自己有幾個“無足輕重的贊助者”。來自卡塔爾的哈曼就是其中之一。

哈曼曾說：“我在1998年的競選活動中給了布拉特極大幫助，以至于有人認為布拉特獲勝的主要原因來自于我，不是因為我的大肆賄賂，而是精心策劃。”

在競選期間，哈曼22歲的兒子遭遇嚴重車禍，昏迷不醒。哈曼沒有趕回多哈，他通過電話對妻子說，兒子現在需要醫生的幫助和上帝的眷顧，不是我。此時真正離不開我的是布拉特。

1998年6月8日，布拉特當選國際足聯新主席后，哈曼出任新成立的“進球項目辦公室”主席。各個國家足協需要新辦公室、新球場、新設備，都可以向“進球項目”申請經費，之后幾年，哈曼像大財主一樣到處發錢，積攢了眾多人脈。

但2011年1月，布拉特在亞足聯大選中支持約旦王子侯賽因后，哈曼反悔了，他無法再等到下一次競選，他說過2014年將卸任亞足聯主席一職，那時個人影響力將下降，毫無競爭力可言。

選舉前，布拉特通過中間人向哈曼亮出底牌，只要退出競選，哈曼就沒事，而且卡塔爾照常舉辦世界杯。

權衡之下，哈曼選擇退出，布拉特獲得連任。

無法推倒的不倒翁

同樣被停職的國際足聯副主席、中北美及加勒比地區足聯沃納在選舉前爆料，卡塔爾收買2022年世界杯舉辦權、國際足聯主席布拉特賄選。可是僅一天后，沃納就又致信所有國際足聯成員，“請大家務必支持布拉特”。

兩種猜測，第一，沃納手中的證據不足；第二，這個局本來就是他和布拉特設好等哈曼鉆的，哈曼在中北美及加勒比海地區拉票時被偷偷錄像。

在近些年間，沃納倒賣世界杯門票等傳聞中，布拉特一直力挺沃納，這種庇護一如當年阿維蘭熱交班給布拉特一樣。

在時任國際足聯主席阿維蘭熱宣布退休的9個月后，1997年9月，歐足聯主席約翰松宣布參加國際足聯主席競選。約翰松在國際足聯大會上提出改革計劃，承諾當選后推行民主、團結、透明的政策，并表示會派會計師獨立審計國際足聯的商業活動。

這是阿維蘭熱不希望看到的，那時已經有諸多關于國際足聯經濟問題的各種傳聞。在2002年世界杯舉辦地投票中，阿維蘭熱支持日本，但國際足聯執委內部很多人支持韓國，最終兩國聯合舉辦。一系列事件，讓阿維蘭熱認識到自己大勢已去。

阿維蘭熱并不喜歡布拉特，但他希望這個已經在國際足聯做了16年秘書長的人接任主席的位子，也因為布拉特不倡導透明、審計。1997年12月舉辦的法國世界杯抽簽儀式上，阿維蘭熱夸布拉特“擁有擔任國際足聯主席的一切優秀品質”。

世界吊帶襪之友協會主席，這是進入國際足聯前布拉特履歷的亮點。這個協會由16個國家的120名男性組成，他們都遺憾婦女把吊帶襪換成連褲襪。1975年，布拉特加入國際足聯，負責與可口可樂的某個合作項目，旨在培訓更多的教練、裁判、隊醫。

阿維蘭熱在沒有與國際足聯執委會溝通的情況下，任命布拉特為國際足聯秘書長，清理了原秘書長凱瑟爾。

布拉特一直沒有表態是否要參加競選，盡管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表態只能為他樹敵，捂著反而能繼續行使秘書長的所有職權。

在歐足聯的會議上，約翰松的支持者議論“布拉特到底要干什么”？最終大家決定讓布拉特開口，要么表態參選并辭去秘書長之職，要么說自己不參選。

1998年3月12日，在歐足聯的倡議下，會議作出決定要求布拉特表明自己的候選人身份。法新社、美聯社都曾對此次會議做了報道，在會上，委員們輪番要布拉特表態，布拉特擺弄鋼筆，或者整整領帶，四個小時后，仍只字不提。歐洲委員提議投票表決是否允許布拉特繼續擔任秘書長。就在此時，阿維蘭熱和布拉特同時離開會場，投票無法進行。隨后，阿維蘭熱向媒體宣布，因大家無法達成一致意見，不得不休會。

3月30日，投票前三個月，布拉特才宣布參選。

初任國際足聯主席，布拉特即用兩套行政班子運行國際足聯，意圖全盤掌管。在這種分而治之的模式下，工作名義上由秘書長魯菲南主持，實際上布拉特欽命的尚帕涅帶著另一套人馬工作。布拉特稱尚帕涅領導的工作團隊為“F小組”，德語“領導”的意思。

1998年至2011年間，布拉特的權威只受到兩次挑戰，最危急的時候是2002年的主席競選。競爭者哈亞圖以56:139票慘敗。同年，國際足聯所在地蘇黎世的法院還收到了國際足聯執委會成員針對布拉特的腐敗指控，最終法官以“證據不足”為由沒起訴布拉特。

和2002年相比，這次挑戰中，競爭者哈曼最終放棄了選舉。對布拉特的調查也只是由國際足聯道德委員會——布拉特組建并直接領導的國際足聯部門完成，道德委員會還宣布今后不再對布拉特進行反腐敗調查。

FIFA即布拉特

經歷了這場風波，在第四個任期內，布拉特會比以往更安全。不單是他在國際足聯內部高超的政治手法。“他吸取了2002年FIFA內亂的教訓，時刻不忘重塑FIFA內部統一的意識形態。其結果就是，FIFA即布拉特，攻擊布拉特，相當于危及整個FIFA。”《足球報》評論員吳強這樣評價。

而在布拉特的任期內，足球的影響力和經濟效益也被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根據國際足聯2010年財務報告顯示，國際足聯的現金儲備已達13億美元，每個會員協會每年能領取55萬美元年費，這其中不包括各種發展項目的資金支持。

人人都可以分到一杯羹，特別對于那些沒有能力承辦世界杯、世青賽等大賽的小國成員來說，現階段獲得的利益很重要，如果布拉特下臺，理念和布拉特相悖的新任主席會給大家分配什么好處，無法預估，倒不如維持現狀。

英足總和蘇格蘭足總聯手，向國際足聯大會提出了主席大選延期，但只獲得了17票的贊成票，172個成員協會都反對推遲大選。

6月1日晚進行了新的國際足聯主席的投票選舉，作為唯一的候選人，208個成員國（地區）的203張有效選票中，186張投給了布拉特。

布拉特連任后承諾，今后的世界杯舉辦權投票由208個成員協會一起投票，不再只限于24名國際足聯執委決定。

這是布拉特公布的唯一稱得上改革的計劃。而國際足聯要擺脫丑聞，變得透明、民主仍將遙遙無期，據各方推測，不出意外，布拉特的支持者現任歐足聯主席普拉蒂尼將在未來接替他，就如同當年布拉特接替阿維蘭熱一樣。★

（本文部分內容參考安德魯·詹寧斯所著《FIFA黑幕》及公開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