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育時的乳房痛

月方

進入夏天，天氣一天比一天燥熱，大家一進宿舍就脫了上衣，露出或白或黑的身板，再互相比比身上的肌肉。

宿舍里的人紛紛高大起來，只有劉遷發展緩慢，他的臉雖然英俊，但他的個頭總體來說增長不迅猛。本來韋小寶和他差不多高的，但半學期下來，韋小寶忽然比他冒出一個頭！劉遷心里暗暗著急，在他看來這是人生大事，比小四門沒考好重要多了……

這天在宿舍里沖澡，他細細地琢磨自己的身體，細長纖弱，他想，除了多吃，他該不該每天到操場跑十圈？看胸部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的一個乳頭往里陷著，而且怎么拔都拔不出來。他一下子從衛生間里蹦出來：“不得了，不得了，我有問題！”宿舍里只有高德，他聞聲緩緩走過來，見劉遷指向自己的乳頭，驚恐萬狀。高德俯下身，瞇著眼研究，最后得出結論：“你恐怕真的壞了，我聽說過男的也得乳腺癌的。”

聽到“癌”字，劉遷澡也懶得洗，濕漉漉地徑直躺到韋小寶的被子上，眉頭糾結，心思凌亂。高德再次湊上去看：一側乳頭癟癟的，一側乳頭凸凸的，像兩個步調不一致的同卵雙胞胎，怎么看怎么感覺異常。再看看自己的兩個乳頭，大大咧咧地凸著，步調一致、和諧整齊。“你看看，真的跟我不一樣，你另一側乳頭那么凸……”經他一說，劉遷覺得另一側乳頭疼起來，疼得他直發毛：“高德，你滾開！只會在一旁添亂！”他“騰”地坐起，尋找衣服：“我得找大師，找大師出點子……”劉遷平時嬉皮笑臉，關鍵時刻卻最抗不住，此時一慌，連褲子都找不到。高德爬上床梯，替劉遷到床上拿下內褲外褲。

劉遷褲子還未穿好，韋小寶、于秋雨一同走了進來。韋小寶看見濕漉漉的劉遷躺在他床上，“嗷”地叫起來，撲上來就要廝打，而劉遷無精打采，絲毫沒有還擊的欲望。高德伸出粗胳膊擋住韋小寶：“劉遷病了，我們最好帶他去醫院。”韋小寶去摸劉遷的額頭，不燙啊。高德指指劉遷的胸脯：“病癥在這兒。”

于是，三人對劉遷的乳頭又一次展開了研究，再紛紛拿自己的對照，發現劉遷一側凹、一側凸確實沒道理。于秋雨摸摸劉遷的喉結再看看劉遷腋下，沉吟著搜索頭腦里的常識。看他一臉凝重，韋小寶覺得大事不好，拉他出去悄悄問：“是不是有問題啊，我看那小子腋毛也不多，是發育不良吧？我們最好現在就帶他去醫院看看。”

于秋雨搖搖頭：“先不慌，我有個姑姑是醫生，我先打聽打聽。”這邊打聽著，那邊劉遷就動彈不了了。他想著自己也許要躺到醫院的病床上接受冰冷的手術刀，忽然覺得異常寒冷……打聽的結果是最好到醫院看看。

于是，于秋雨跟劉遷說：“劉遷，明天是我們請假陪你去，還是通知你的爸媽？”劉遷懨懨地靠著墻：“還是你們陪我去吧，等要動刀的時候再通知我爸媽……唉，這種事情，他們后面有得操心，索性讓他們舒坦一晚吧……”

這一晚劉遷沒有上晚自習，也沒看書，還不肯宿舍里沒人，又不肯大家出去亂說。韋小寶頭腦轉了幾百個彎，才把假請到，陪劉遷呆在宿舍里。

一夜未睡，劉遷時不時叫韋小寶給他倒水拿東西、陪他聊天。韋小寶朦朦朧朧、嘟嘟嚷嚷，邊聽吩咐邊埋怨；而劉遷想著還未考上大學、還未報答父母，乘著夜色，兩行熱淚恣意流了出來……

第二天活動課，于秋雨帶上劉遷、韋小寶出發了，直奔醫院。又聞到醫院的來蘇兒味，韋小寶有點惡心，加上劉遷苦瓜似的臉，讓他頓生末世之感，比日本大地震還震撼心靈。身邊這位英俊瀟灑活躍的帥哥若有個三長兩短，他爸媽怎么過？

韋小寶不想動，于秋雨只好擔負起跑腿的責任，找到青春發育科，然后再下樓帶人。只需到二樓，劉遷卻不肯爬樓，靠在韋小寶身上等電梯，像小品里的趙本山，人一撤就能倒下的感覺。

到了二樓，安排劉遷坐下，韋小寶拉于秋雨到無人處：“真要是什么大病都不能告訴他，你瞧他現在都快倒下了。”于秋雨憂慮地看了一眼劉遷發白的臉，鄭重地點點頭。

醫生喊他們進去，詢問什么問題，劉遷看看旁邊忙碌的護士猶豫著，而韋小寶一把掀起他的T恤說：“醫生，他的乳房有問題！”旁邊的護士“撲哧”笑了出來，劉遷的小白臉“唰”地變成了大紅臉。護士終于出去了，劉遷才放開來，說了自己的癥狀和擔憂。醫生按了按他的乳頭，再擠了擠，然后指著凸起的乳頭說：“男孩子在發育的過程中乳房可以長大，并伴有一些疼痛，過段時間就會自行消失。不要害怕啊，沒事的。”

“那，這邊呢？”劉遷指指他的凹乳頭。“沒關系，個體差異，沒關系。”醫生依舊輕描淡寫。

劉遷聽了很失望：“這就好了？”韋小寶推推他：“被嚇傻啦？沒關系最好了。”

劉遷還不想走，囁嚅了半天，問：“叔叔，你說，我發育得正常嗎？我的個子怎么沒他們長得快呢？班上有的女生都比我高。”

“身高，主要是由遺傳決定的。即便是后來會長得很高的男生，在青春期的某一階段，也可能個頭較小，這是因為在發育速度方面存在差異。比女孩子矮嘛，那是非常正常的，因為女孩子的平均發育年齡要比男孩子早……”見劉遷還有疑慮，醫生站起來去洗手：“去走廊看看我們的宣傳畫吧，那邊講得很詳細！”

于是，劉遷走到走廊細細看了起來：

“在運動場上，個頭和力量方面的差異，對男孩子是一個特別的挑戰。在青春期，團隊體育項目使個子小的男孩子與強壯的高個男孩子同場競技、一決高下。個頭較小的男孩子，可能會不再喜歡曾經鐘愛的團體運動項目。

如果你個頭較小，你應該：

1．致力于提升自己的靈巧性、平衡能力和健康狀況——當你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強壯時，這些會變得非常重要。

2．選擇并參與一種適合你的訓練項目，幫助你提升自己的肌肉水平。

3．不要老盯著運動方面的事情——你或許具有音樂、寫作或繪畫等方面的才能。

千萬不要讓個頭困擾自己。因為你還在發育，還會長得更高，發育得更好。要有耐心，千萬別放棄——你甚至還可能經歷生長突增，個頭可能超過你周圍所有的孩子。”

出了醫院，劉遷心情完全燦爛了，為了答謝兩位哥們兒陪他看病，他特地請他們進了一家快餐店。他全身放松，又是點菜又是找位置，蹦蹦跳跳，恢復了往日的活躍。

看他那興奮樣，韋小寶、于秋雨全樂了。當劉遷端著方盤過來的時候，他們一起大聲問：“你的乳房還痛嗎？”引來眾人側目。劉遷不惱不怒，嘻嘻笑著回：“你們的乳房才痛!”

然后，三人一起狂笑不止——沒病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