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行

短碎發

我把時間定格在1999年秋季至2000年夏季。

我把地點定格在全南中學唯一一棟青磚教學樓。

我把人物定格為溫豬、菜根、葉子、飛魚、蚊子，還有自己。

于是，我開始了回憶。

（一）溫豬和菜根

我和葉子坐在第3組第3排，前排是溫豬和菜根，后排是飛魚和蚊子。

溫豬屬于搞笑型的男生，弄幾個笑料出來能讓我和葉子笑到噴飯。因其姓溫又屬豬，“溫豬”這花名就傳開了。這家伙能在我們叫他“溫豬”時大啃特啃肉包，被我和葉子笑罵為豬之敗類，還罵他吃同胞的肉就不怕天打雷劈、五馬分尸，死無葬身之地？沒想到他第二天就改吃饅頭了，著實讓我和葉子笑了好一陣子。

菜根在英語作文上鬧過不少笑話，在翻譯“楊老師的丈夫是工人”時，菜根寫成“his husband is a worker”，然后問葉子：楊老師是男是女？葉子大聲說你沒看見人家有丈夫么？菜根這才恍然大悟加懊悔不已——老師已經在批改作文了，當然少不了第二天被訓罵。我們都聰明地積累了經驗，在一次月考中出現了同樣的作文題，我們認真地檢查了稱謂以免挨訓。溫豬這家伙忘記了“丈夫”的單詞怎么拼寫，于是翻譯成“Mrs Yangs sons father is a worker”，在班里堪稱一絕。

（二）飛魚和蚊子

看見溫豬和菜根在做練習題，不忍打擾，我和葉子就轉頭找飛魚和蚊子聊天。他們也挺配合地放下筆和我們聊兩句，然后神色慌張地說，現在說話不安全，下課再聊吧。

飛魚身高186cm，是初三（3）班的“珠穆朗瑪峰”，他進教室如果不低頭的話，難說不會被撞得眼冒金星。像飛魚這樣的身材不去打籃球太浪費了，于是初三（3）班籃球隊就變得很有身高優勢，比賽的時候經常能看見一根又長又細的竹竿跑來跑去。

一次蚊子跑進教室坐下后就一直在笑，我問他怎么了，他說在路上遇見了兩個美女，哇噻，不得了哦！我問是哪位啊，他說不知道，但可以肯定是高一年級的。葉子說難道你要找個姐姐？蚊子露出一絲成分復雜的微笑說，要是她答應我也沒辦法。葉子說對了，高三有個人長得很像王力宏，要不要我帶你去看看。我說難道他打球時只喝娃哈哈純凈水，愛你就等于愛自己？三人一起狂笑。

（三）葉子和我

我和葉子在上課不能說話時常常寫紙條，我們有好幾本漂亮的聊天本。

見過“王力宏”學長以后，我在聊天本上寫到：葉子，其實我關注他很久了。我知道他長得像王力宏，知道他穿幾號球衣。可是我不是娃哈哈，他還不認識我。于是，我常常在課間時拉著葉子到籃球場上看他打球，看他帶球過人、躍起、后仰、投籃，動作一氣呵成。

在參加了聲樂興趣組以后，一天，葉子眨著漂亮的眼睛說，小妮子，我來幫你吧。葉子在聲樂興趣組的師兄是“王力宏”學長的隊友，葉子花了好大力氣才讓他倆免費教她打籃球，可是左等右等也沒有等到我的到來。第二天，葉子無不遺憾地說，你怎么偏偏這周不來學校呢？你知不知道我裝作不會打籃球有多難啊！

過了沒多久，葉子收到一封神秘來信。我們躲在教室角落里一起偷偷看，我快速掃了幾眼，忍不住滿地找牙。寄信的人是葉子的師兄，說早知道葉子在課間時看他打球，他愿意繼續教葉子打籃球，并且希望葉子做他的女友。葉子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指著我：“就是你！就是你！”

（四）我們六個

六個人中，我和葉子的文科好些，理科就他們四人平分天下，我們將資源優化和資源共享原理運用到了做練習題上。語文、英語、政治由我和葉子共同完成，數學、物理、化學由其他4人合作，如果不幸被抽中檢查的話，只要把答案抄上去就可以了。別的同學都大嘆我們的速度怎么這么快啊。

日子就在打打鬧鬧、瘋瘋癲癲、無憂無慮中一天天流逝。葉子是借讀生，要回鄰縣去參加中考。走之前，她對我們說你們是我在全南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你們一定能上高中的，不要讓我失望啊！我們送走了葉子，沒有難過、沒有難堪、沒有難舍難分，似乎不像離別的場面。

以后的幾天里我們五個人安靜多了，看著右手邊空空的我就會想起葉子。

6月16 日上午最后一節課，我用大手提袋把葉子和我的試卷搬回了家。離開初三（3）班的教室時，我站在門前的大樹下大聲地說:“初三（3）班，再見！”

我不知道那時有沒有陽光從濃密的樹葉上照射下來，沒有眷戀、沒有難過，我不知道這意味著快樂的初中時代的終結。

（五）后來

后來，我們六個人都順利地通過了中考。

后來，教室門前那幾棵大樹被砍去了，只剩下矮小的樹苗倔倔地昂著頭。

后來，青磚教學樓成了教師的辦公樓，初三（3）班教室成了印刷室。

后來，我們都長大了。

許多年以后，我和“王力宏”學長成為很久不聯系也覺得很溫暖的普通朋友。我告訴他當年暗戀他，幻想著所有認識他的方法。“王力宏”學長說，其實很早就知道短短頭發有點羞澀的我常去球場，所以他總在課間時打球，希望能把球扔在我身邊，讓我遞球給他。

這或許是年少時代朦朧感情的最好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