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石頭那樣活著

厲勇

從小在鄉下長大的我，石頭是每天都能接觸和看到的再普通不過的東西。

小溪邊，一大片一大片，或躺或臥著的，就是那些石頭，或大或小，丑陋而讓人毫無興趣。我們在溪邊的石頭堆里尋找過螃蟹，把它們翻來覆去,但從來沒有哪一塊石頭，可以讓頑皮的我們帶回家。

山腳下或山頂上，那些石頭亙古不變地挺立著，堅硬而有著棱角。我們都小心地躲著，深怕他們的鋒芒刺到我們的手或裸露的腳。

就是在路邊，石頭也是隨處可見。不小心踩到，還要摔倒呢。路邊的石頭，扮演著絆腳石的角色。

是的，石頭太尋常，鄉下的人們沒人把它當回事。它們能做的用途，不過是當作路基鋪在腳下，或者拿塊石頭壓在腌菜的身上。

石頭呀，永遠沉默不語，誰知道，你堅硬的外表下有一顆柔軟的心呢。

電影《入殮師》中，大悟曾說過：“在人類不懂得文字以前，據說尋找符合自己心意的石頭是送給對方，收到石頭的人根據石頭的觸感和重量，了解對方的心意。平滑的石頭代表心情平穩，凹凸不平的石頭代表擔心對方。”

第一次，我對普通的石頭有了感動。從此，我愛上了石頭。我相信，每一塊石頭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塊石頭都有自己的形狀，都有自己的命運。就像，茫茫人海，我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和生命的紋路。

舟山有一個叫烏石塘的地方。說是烏石塘，還真的名副其實，海岸邊全是烏石。

當我站在烏石塘邊極目遠眺時，看到一股股潮水涌過來。我不斷按動手中的快門，耳邊卻傳來“沙沙”作響的聲音，這聲音由小漸大，由遠而近。我正感嘆這聲音的奇妙，朋友說：“你聽，這聲音是不是來自我們的腳下？”我側耳傾聽，果然，這聲音就發自自己的腳下。原來，這里的石頭是會“唱歌”的。

離開烏石塘，我突然發現，這里公園前的房子也很奇特，墻壁上掛滿了烏石。看來，這也應該是就地取材，把烏石也裝點在了墻壁上。

這是我第二次對小小的石頭刮目相看。

石頭的傳說在中國民間自古就有。“有一個美麗的傳說，精美的石頭會唱歌……”

《紅樓夢》中的石頭幻化為玉、《西游記》中的石生靈猴、《三國演義》中的八陣圖、《水滸傳》中的天書排座次……這些都是和石頭有關的美麗故事。

石頭，永遠不怕被埋沒。也許，時光變遷，歲月流逝，人世間早已滄海桑田，但石頭卻依然在時光里鮮活著。那么，像石頭那樣活著又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