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薺菜當靈丹

潘姝苗

時令，會讓人感受到季節的變化。時令是一種新鮮，一種原汁原味的風情。在菜場看到有薺菜賣，就知是春天來了。陽春三月，餐盤里最可口的佳品，莫過于自己挑來的薺菜。

在奔流的車水馬龍之外，我慶幸自己仍然可以游走在城市的末端，享受到挑薺菜的愉悅和欣喜。周末，不帶半點行頭，換上白色的平底鞋，拎起一只竹編的挎籃，悄悄拾起奶奶藏在柜底的小鐵鏟，去郊外踏青。

薺菜是植物中的“狐貍”，魅惑多姿，不僅顏色會變，形狀也會變，想找到它還真有些不易。若是沒有太多雜草的地方，它就匍匐在泥巴上，鋸齒很大，整片葉子層出不窮。看上去像從葉子中間的莖上又生出許多瘦長的葉子來，而且顏色很深，灰紫色，不仔細找，根本發現不了。如果長在菠菜地里，它就模仿成菠菜的樣子，可勁兒往上長。這時的葉子幾乎看不出有齒，而且顏色碧綠，和菠菜的模樣十分相似。假如周圍有些淺淺的、灰綠色的草，薺菜就既不匍匐著，也不高高站著，而是顏色變成灰綠，葉子有淺齒，和周圍的草一樣，葉表一層細細的茸毛，和雜草又打成一片了。

正尋找問，一棵肥胖的薺菜橫在我的面前。爬了鋸齒的葉子四散鋪展著，間雜著墨綠或灰紫的顏色，像守護自己的“變色龍”。再善變也逃不出我的眼睛!我興奮地將它連根帶葉拔起，擎在手心細看。薺菜愛群居，一個地方，如果沒有就一棵都沒有，一經發現就是一大片。有些薺菜已開出成串的菜花，一粒粒的白花類似于滿天星的模樣；稍老些的，花謝了結出莢果，輕輕放在耳邊搖著，好像春天的風鈴，向你訴說著冬天里的秘密。

薺菜的生命力很強，田埂堤壩，山頭鄉路，只要一縷風三點雨，便能隱喻出大片的春色。那滿目的綠，便是薺菜回饋大地的贈禮。此刻只需有一雙善于發現的眼睛和不息追逐的好奇心，你的手腳盡可以忙活開去。野生的薺菜不僅本性自在，還具備藥用功能，《詩經》里有“甘之如薺”之句，可見古人早就知道薺菜味道之美了。有民謠說：“三月三，薺菜當靈丹。”在江蘇等地，把三月三日作為薺菜花的生日，或直接把薺菜稱為“三月三”。當日有采摘薺菜花插于鬢邊，或直接吃薺菜的習俗，以清眼目。挑薺菜是個體力活，我蹲下去左采右挑，等夕陽西下時分，竟已拾了半籃。回到家，摘去雜草，捋凈塵土，涮洗幾遍，或與臭干涼拌，或就大蒜素炒，或切碎了做餃子餡，皆清香美味、鮮嫩可口。據說薺菜別名又叫護生草、地米菜、枕頭草或清明草，如它的口感，青翠耐嚼。

松花釀酒，春水煎茶。又到三月好時節，在鄉野之間尋覓薺菜、采集真趣，心境正恰如掬水浣面，一江春水滌盡煩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