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墉
姐姐
1997年5月,在我去馬來西亞演講之前,接到當地一個女孩的來信,里面附了一沓資料,細看,是醫師的診斷證明:她得了血癌。
“我很想去聽您的演講,因為要動手術,不能去。”女孩子在信里描述了病情,以及她痛苦的生活。還說到她從小就被姐姐欺負,似乎對她姐姐充滿怨恨。
看看日子,正是她要動手術的前幾天,我撥了越洋電話過去,是她自己接的,我問她動什么手術。
“骨髓移植。”她說。
“你能找到跟自己條件相符的捐贈者,已經很不容易。”我說,“是誰的呀?”
“是我姐姐的。”
“就是你信里提到的,從小總是欺負你的姐姐?那個讓你抬不起頭的姐姐?”我問。
“就是她。”
“是她自己愿意,還是你求她的?”
“她自己愿意。”
“你知道她是愛你的。”
好幾秒鐘,女孩子沒說話,然后幽幽地說:“是的,一直到現在,我才知道她愛我。”
父親
一位與我通信多年的女孩子身體不好,學業也斷斷續續。她經常給我寫信訴苦,她尤其怨父親,說父親總在外面為事業忙,難得跟她說幾句話。
我在回信中勸她,說天下沒有不愛子女的雙親,只是每個人表達的方式不同罷了。
有一天,又接到她的信,大意是:“那天,我在家暈倒,醒過來,人在醫院,身上插著管子,我睜開眼,看見老爸坐在一邊,還穿著西裝,打著領帶。我好生氣,罵他:‘我都要死了,你還沒事似的,根本不關心我。爸爸沒吭氣。然后,我看到護士在擦地上的血跡。我嚇了一跳,叫起來:‘我流血了?哪里流血了?護士過來,指了指我爸爸,說:‘不是你,是他。他叫不到車,抱著你,跑了十幾條街。我低頭看爸爸,才發現他雖然穿著西裝,卻沒穿鞋子。他急著救我,連鞋都來不及穿,光著腳,抱著我跑到醫院。他的腳被東西割破,還在淌血。”
(深藍摘自《攀上心中的巔峰》文化藝術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