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蘇東坡學廚藝

陳林

除了蘇東坡的詩詞，你一定也聽說過東坡肉。這五分肥五分瘦、一口咬下去滿嘴流油的東坡肉的確是蘇東坡本人的發明。他有很多篇詩詞專門講如何做肉，類似于我們今天在書店買的食譜。據說當年東坡哥在杭州做太守，發動農民工疏浚西湖。快過年的時候他心里覺得過意不去，于是就派人用他創造的獨家秘方制成紅燒肉塊，親自送到工地去慰問農民工。這些老百姓吃完之后很開心，就親切地稱之為“東坡肉”。這可能多少有點政治家作秀的成分，但無論如何，東坡肉是極其美味的，可以說，蘇東坡在廚藝方面的造詣要遠遠高于他在政治上的成就。

東坡哥自稱是東坡居士，佛法大義是戒葷的，但東坡偏偏就是愛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直到他老的時候才幡然醒悟，提倡素食。原因很雷人，是因為他有一次進了監獄差點被判死刑，親身經歷過如待宰之雞一樣的恐怖和痛苦，于是決定以后都不吃雞肉和其他肉類。

在中國人的審美觀念中，腦滿腸肥的胖子必定是俗的，而瘦骨嶙峋的瘦子則相對較雅，同理，東坡肉是俗的，而東坡羹是雅的。在中國古典詩詞和繪畫中，只有描寫果蔬的，而絕無描寫肥豬的，仿佛文人的氣質就隱藏在這綠竹與白藕之間。屈原以香草自比，絕不以肥肉自況。芳草可以比喻他品格的芳香，肥肉也有誘人的香氣，但是香草最終飛躍了物質的層面，超越了肥肉，被賦予高雅的含義。

東坡哥在年輕力壯正需要大補的時候政治上卻遇到了很不開心的事情，他被異黨排斥，貶了官，生活也越過越清寒。即使這么慘淡的時候，他仍然沒有忘記烹飪。可是他又囊中羞澀不能每天大魚大肉地吃，所以就打起了蔬菜的主意，這就誕生了后來另一道著名的佳肴———東坡羹。有的時候我真是受不了這個死書生的挑剔，即使是挖來的薺菜，他也要用山中的幽泉、清晨的露水來烹調，等到菜葉流出津水的時候再輕輕抹上油膏。薺菜恐怕只有在東坡這里才會受到這樣的待遇，如果薺菜有知，在鍋里的時候恐怕都要臉紅了。

吃完薺菜之后，還要大寫特寫，夸贊一番。或許源于被貶之后生活的空虛與閑暇之中的無奈，讓他傾心于對這些蔬菜的百般調戲。根據蘇東坡的《菜羹賦》分析，營養搭配非常均衡。比如蘿卜能通氣解毒，薺菜有豐富的維生素，豆粉含有豐富的蛋白質。現代醫學證明，這種羹汁能軟化中老年人的血管，降低血脂，是很好的保健食品。吃了之后可以一口氣上五樓，不費勁。

以東坡哥極其坎坷的一生遭遇來看，他能活到六十四歲高齡實在是相當不容易了。說實話他這人是很自戀的，對自己的身體有著溫情脈脈的關懷。這是我們年輕人一定要學習的，不能動不動就熬夜，不吃飯，否則熬壞了身體真的對不起祖先。

我受到東坡哥很大的啟發，曾長期懷抱要去學廚師的心愿。廚藝對于年輕人的愛情和幸福實在是太重要了。比如蘇東坡有三個老婆，湊巧都姓王。三位王夫人都前仆后繼苦苦跟著蘇東坡顛沛流離，歷盡辛苦毫無怨言，不能不說這跟蘇東坡的廚藝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丁點關系的，可見廚藝對于一個人的一生有多么重要。

（四月摘自《青年文摘?彩版》圖/大衛卡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