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愛你的理由

施立松

人世間有很多令人羨慕的愛情，但未必就有令人滿意的相愛理由。很多中途夭折的愛情讓人欷歔不已，但那些拒絕愛情的理由更讓人難以忘懷。

最令人費解的，是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拒絕表哥的愛情。這位集智慧與美貌于一身的女人，17世紀曾給瑞典帶來無數的榮耀，對歐洲的歷史和文化產生了重大影響。但她天生畏懼婚姻，“與其讓我結婚，毋寧讓我死”。17歲那年，她瘋狂地愛上了英俊瀟灑的表哥卡爾，一天當中，兩位年輕人要交換好幾次寫滿秘密的小紙條。最終，她還是關上了愛情這扇大門，拒絕嫁給卡爾。她無比悲傷地對他說：“我不得不坦率地告訴你，我不會與你結合，但是我也可以許諾，我也決不同別人結婚。”親政10年后，她為了信仰而放棄了王位。在數萬人哀求的目光的注視下，她微笑著從頭上取下了王冠，然后戴在曾經的心上人卡爾的頭上。

最樸實的，是軍閥吳佩孚拒絕德國美女露娜的愛情。20世紀20年代，吳佩孚是威風八面的“孚威上將軍”，成為首位登上美國《時代》封面的中國人。他是軍閥中的另類，能詩善畫，贏得了當時德國大使館翻譯露娜的芳心。露娜從北京跑到洛陽，親手將一封熱情洋溢的求愛信面交吳佩孚。露娜正當妙齡，金發碧眼，高挑性感，風度不凡，說一口流利的漢語，讓“秀才軍閥”吳佩孚怦然心動。掙扎了好幾天的吳佩孚，在給露娜的回信中寫了“老妻尚在”4個大字，婉拒了愛情。

最令人動容的，是梁啟超拒絕被自己稱為“天涯知己”的何蕙珍的愛情。“百日維新”失敗后，梁啟超逃亡海外。在美國，他邂逅了僑商的女兒何蕙珍。何蕙珍學識廣博，談吐優雅，是他的狂熱崇拜者，對他的著述尤其熟稔。很快，兩人交往漸多，她擔任他的英語老師。她是一個大膽的追求者，多次當面向梁啟超表白感情。一年后，梁啟超也墜入情網，幾近癡迷，陸續寫了24首情詩，表達了對她的贊美、思念和無奈之情，甚至告訴妻子打算納她為妾。最終，梁啟超以理智鎖住情感，結束了這份愛情。他在給她的分手信中寫道：“我敬你愛你，也特別思念你，但是梁某已有妻子，昔時我曾與譚嗣同君創辦‘一夫一妻世界會，我不能自食其言；再說我一顆頭顱早已被清廷懸以十萬之賞，連與妻子都聚少散多，怎么能再去連累你這樣一個好女子呢？”后來，梁啟超對何蕙珍很“薄情”。他回國后，何蕙珍不遠萬里從美國趕來探望，他連一頓飯也沒留她吃。

最凄美的，是呂碧城拒絕普天下男人的愛情。呂碧城出身書香門第，家有藏書3萬卷。她12歲時已有很高的詩詞書畫造詣，20歲時主筆《大公報》，23歲時出任北洋女子師范學堂的校長。她不僅是大才女，而且是大美人，時人有詩為贊：“絳帷獨擁人爭羨，到處咸推呂碧城。”但風華絕代的呂碧城在愛情上是失敗者，她終生未婚。她曾被父母訂下娃娃親，但因太能干而遭到“夫家”退婚。那個年代，女子被退婚是奇恥大辱。這段痛苦的經歷在她心里留下了刻骨銘心的烙印，成為呂碧城終生難以撫平的創傷。呂碧城成為知名人士后，各種聚會上常有她的麗影芳蹤。名流們紛紛追捧她，她卻心如止水，拒絕了著名詩人樊增祥的苦戀，拒絕了李鴻章的侄子李經羲的求愛。后來，追求她的人太多，她干脆公開自己的擇偶宣言：生平可稱許的男人不多，梁啟超早有家室，汪精衛太年輕，汪榮寶人不錯，但也已結婚。這番話看起來心高氣傲，實際是昭示天下，她的人生放棄了愛情。

（翡翠魚摘自《齊魯晚報》2010年12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