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完成的任務

李謙

盧建開了一家討債公司，生意冷清。屋漏偏逢連夜雨，最近老媽又患上肺癌住進了醫院，盧建急等著用錢。

這天，公司來了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走路的姿勢有點怪異。客戶進來就把一個信封拍在桌子上，里面是一沓錢，還有一張照片，照片拍的是湖岸邊一間孤零零的茅草屋。客戶說：“這一萬塊錢是預付款。你只要把照片上的茅草屋燒了，我就再付你一萬。”那間茅草屋位于兩千里外的落日湖，客戶又說：“只燒房子不害命！里面的人要是少了一根頭發絲，我和你玩命！”老媽治病急需用錢，盧建答應了。

一天之后的傍晚，盧建來到了落日湖邊，那里一派祥和，三五成群的天鵝正在湖中嬉戲。遠處真的有一座茅草屋，盧建往茅草屋走去，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兒從屋里走了出來，他皺著眉頭大聲問：“你是誰？干什么來的？”盧建忙說自己是來落日湖采風的作家。

老頭相信了，把盧建領進屋里。老頭告訴他，落日湖是天鵝自然保護區，自己姓叢，是個護鳥志愿者。叢叔說：“剛才對你那么兇，是怕你是來打鳥的。”盧建聽了，囁嚅著問：“您自己住在這里嗎？”叢叔苦澀地笑了，“是啊。”“您的家人呢？”盧建又問。“都不在了……”叢叔點起了一根煙，他給盧建講了很多往事。

原來，老頭愛鳥成癡，他做了一輩子的護鳥志愿者，幫著有關部門拆除盜獵者設下的滾鉤、天網。他得罪了好多人，瘋狂的報復導致他妻死子“殘”，最后兒子也離開了他……盧建的心顫抖起來，可想起躺在醫院的老媽，他決定硬下心腸。

太陽快落山了，叢叔要去巡查，盧建也跟著出去。盧建回頭看了看岸邊那座茅草屋，他剛剛在那里動了點手腳……

身后傳來一排密集的火銃聲響。頓時，天鵝被驚得滿天飛，有一只趴在草叢里的白天鵝被打中了。

叢叔喝罵著追過去，岸邊一輛摩托車飛快地逃跑了。盧建急忙跑過去抱起天鵝，天鵝用力掙扎著不肯離開趴伏的地方。盧建低頭一看，原來它的身下有一堆天鵝蛋。

盧建呆呆地看著死去的天鵝，這時耳邊傳來叢叔的驚呼：“房子！房子著火了！”盧建猛地抬頭，遠處那座茅草屋正在被火舌包圍。

叢叔呆呆地看著，“幸好沒有燒掉我最寶貝的東西！”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照片，用粗糙的手撫弄著。盧建硬著頭皮湊過去看，那是一張叢叔的全家福。他似乎明白了一切，“叢叔，我看您還是回城里吧。”叢叔苦笑著說：“我不怕，我死也要死在這里！”

盧建回到城里的當天，就約見了客戶，一見面他就拿出了那張叢叔的全家福，那是他翻拍的。盧建說：“你的任務我無法完成，因為我馬上就要去幫叢叔重建房屋。”頓了頓，盧建接著說，“我理解你的孝心。可就算茅草屋被毀，你父親也絕不會放棄理想，跟你進城享福的。因為你父親，他是一個英雄！”客戶摩挲著照片，流下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