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孤獨

段小吉

我和我的孤獨躲在六樓的閣樓里。她是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小姑娘，有著白皙的皮膚，無辜的眼神。我叫她小清。

在我10歲那年，我的外婆離開了我，而她也來到了我的身邊。

我是一個被收養的孩子。在收養我的第二年，媽媽生下了一個男孩。在那之后，爸爸媽媽就幾乎忘了我，只有我的外婆還是一樣地疼我。

外婆去世之后，我變得孤僻而且自卑。在許多個夜里，我總是被同一個噩夢所驚醒。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黑暗幽深的山洞里，周圍全是水。耳邊響起一陣放肆的冷笑聲，我尖叫著從夢中驚醒，我的小清，她坐在床頭，緊緊地抱著我。

我輟學了，整日地躲在這小閣樓里。厚厚的窗簾即使白天也緊閉著，因為小清害怕陽光。做飯的劉阿姨給我送飯時總是說：“小吉啊，你應該到樓下走走。”我只是順從地點點頭，卻從不下去。因為我的小清，她需要我。

在一個陰雨綿綿的夜晚，我又一次無法入眠。我又想起了外婆去世那天，也是一個下雨天。我一個人跑到外面，在雨里站了一個晚上。小清用心疼的眼神看著我：“其實，你很想爸爸媽媽吧。”

我不說話，眼淚從眼角落下來。第二天清晨，我睜開眼睛，發現一屋子的陽光。窗簾不知被誰拉開了，小清也不見了蹤影。

劉阿姨送飯進來，她看著亮堂的小屋，臉上居然也有著喜悅。“小吉，這樣多好，多溫暖。”

不由自主的，我走下小閣樓。“小吉。”媽媽驚喜地喊道。“小吉，你終于肯回來了。”爸爸也說。在一瞬間，我覺得爸爸媽媽可能很愛我。

我的弟弟怯怯地躲在媽媽身后，“這就是那個生病的姐姐嗎？”他小聲地問媽媽。“別瞎說，你姐姐會不高興的。”媽媽的語氣里有斥責，可也有著掩飾不了的喜悅。她忙前忙后，準備著美味的飯菜，這一切讓我忽然有了想哭的沖動。

這是很久以來我第一次在白天走出小閣樓，我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小清在哪呢，我悲哀地想。

晚上，我又回到了小閣樓。小清回來了，她的大眼睛里寫滿了悲傷，“我大概要離開了。”“你要去哪里？”“我根本就不存在，你心里是很清楚的。可是，你騙了自己，你害怕孤單，你假想出了我……”

“你胡說！你騙人！”我尖叫著打斷她的話。“你的爸爸媽媽其實一直很愛你。是你，在得知自己是被收養的孩子時，害怕失去。”小清嘆了一口氣，“小吉，回到他們身邊吧，我相信你的外婆也是這樣希望的。” 我無聲地流著眼淚，“我不想讓你離開。”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陽光刺著我的眼睛，才發現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小清果真離開了。我走下小閣樓，“媽媽，飯做好了嗎？我都快餓死了。”我大聲地喊道，爸爸媽媽驚喜地看著我。

我看見了小清，她遠遠地朝我笑著，像是一個可愛的小天使。

梁衍軍摘自《少男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