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識徐璐璐是在一個多月前。
夏天的校園顯得格外坦蕩并且充滿豪氣。學校圍墻邊的垂柳碧綠碧綠的,柳條在微風中輕輕地擺動。那天下午我們上體育課,操場上空飄蕩著幾只五彩的風箏。我從女同學那兒借來一只風箏放了起來,盡興之后把風箏還給同學,卻發現彩紙破了。真倒霉,我只有賠人家了。那位同學卻說:“不用賠了,風箏不是我的,是徐璐璐的,她可不是小氣的人。”于是,我托她代向徐璐璐道歉。
但事情沒有就此結束。第二天下午學校大掃除,我負責打掃二樓最西邊的實驗室。就在我埋頭清理一大堆試管時,忽然聽見一聲清脆的問話:“就是你把我的風箏弄壞的?”
我連忙抬起頭,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女孩站在門口, 圓圓的臉,個頭不高,十三四歲左右,看樣子是初一的學生。她就是徐璐璐嗎?
“問你呢。”她又開口了,眼睛忽閃忽閃的,星星一般,又大又亮,真美麗。
我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兒,連聲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上體育課時……”
沒等我說完,只見她敏捷地一轉身,已經沿著走廊咚咚地跑到樓下了。
真是個奇怪的人。我回轉身,腦海里突然閃過剛才那雙眼睛,心里也隨之掠過一種異樣的感覺。我又愉快地刷起試管來。
以后有很長時間沒再碰面。初三繁重的學習任務讓我漸漸地淡忘了這件事,但那雙明亮的眼睛一直在我眼前晃動。
一天上午,我們正在上化學課,我突然看見徐璐璐在窗子旁走著,那對忽閃忽閃的眼睛往班里左瞅右瞅,像是在找誰。我盯住她,心里很高興。突然覺得她那個樣子真是無比可愛。沒想到,下午我在一棵水杉樹旁又遇到了她。她兩手叉腰站在那兒,似乎有些生氣,揚著眉毛高聲說:“上午我到你們班,你為什么看我?”
天下竟然有這樣的問題!我極其尷尬地看著她,不知該說什么。她滿臉嚴肅地盯著我,表情冷冰冰的,那星星般的眼睛眨也不眨。不知怎么的,我竟不敢看她,只覺得耳朵發熱,心跳得很快。我慌忙轉身向樓上跑去,卻懵懵懂懂地闖進了一間教師辦公室。
一連過了好幾天,我上課一點精神也沒有,滿腦子都是她的影子,單元測試也一塌糊涂。每到課間,我總是不由自主地走到初一年級教室前,希望見到她,令人失望的時候總是居多。我漸漸明白了這是怎么一回事,我心里非常慌亂。我想,很快要中考了,這時候無論如何也不能分心;但心里卻不自覺地希望見到她,希望與她親近。
而她似乎很討厭我。這也難怪,我只是一只“丑小鴨”,成績一般般,長得不中看,也沒有體育、文藝等什么突出的長處,還不善言辭,更沒有很好的文筆……
我決心努力在各方面都盡可能表現好些,努力讓自己的學習變得很優秀。但心中對她仍有一種莫名的牽掛。
星期六下午,心事重重的我一個人在家里邊聽著收音機邊做著作業,后來我拿起家里的電話機,撥通了心理咨詢部的熱線電話。在我小心翼翼地傾訴完之后,電話那邊的阿姨告訴我:“這沒有什么過錯,相反,這是許多人最珍貴的回憶之一。但它卻是山頂上繚繞的云霧,遠遠望去,那么虛幻美麗;可走近它,又可能迷失了方向。不妨把它當做一粒種子藏在心底,或許很多年以后,它消失了;也或許它有一天生根,發芽,長出一朵美麗的花來。而現在,你的根本任務是搞好學習,因此你要心地坦然,把主要精力放在學習上面。好嗎?”
我突然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一時間真是說不出的輕松。
曾經讀過周作人的《初戀》,當時覺得此文“內容空洞”,讀來索然無味。現在看來,那的確是一篇極佳的文章。
我這能算做是“初戀”嗎?我和徐璐璐的交往僅僅如此,或許她早已忘記了那個弄破了她風箏的令人討厭的男孩,并不知道她給那個人的心里帶來過什么樣的情感波瀾。
現在我并不感到失落,反而深深感受到陽光下坦然生活的幸福。我變得更熱愛自然,更熱愛生活,更努力學習了。
(指導老師/廖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