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官”消解全家禍

●余新龍

（433000湖北省仙桃市宏達路仙洪公路管理段宿舍二單元5樓）

相傳我國古時有個昏庸皇上，他毫無主心骨，事事都聽大奸臣殷茂生的擺布。殷茂生人稱“陰謀深”，他是國舅。他做太師后，權傾朝野一掌遮天，朝中忠良大臣被他害死不少。他又想害天官俞邦元，正巧機會來了：娘娘因長期享用山珍海味、燕窩人參，從不吃蔬菜粗食，也不活動，所以身表浮腫腹內氣脹病在宮中。國舅上朝奏道：“皇上！娘娘這病只需兩味藥煎服即可痊愈。”“哪兩味藥？你怎知道的？”皇上問道。

娘娘小時得過此病，是一個游方道士給了兩味藥一吃就好了，以后十多年沒有復發。他說若再復發了，須找最忠直可靠之人（因防畏難而作弊）便可立刻辦到，他未說藥名只留下了兩行文字：

良禽身上取，雄鳥蛋黃精拌料；

賢士腹中求，男胎羊水細煎湯。

皇上愚不可及，他根本不思考就連忙問：“這派誰去找呢？”

國舅眼珠子轉了幾轉道：“其實誰都可以，只是為了防止摻假作弊或耽延時日，必須以誅戮全家作為警戒方可下旨。”

“那你說到底派誰比較合適？”皇上追問道。

“我看俞天官忠直可靠，就派他去吧！只是時間不能太長。”國舅別有用心地說。

皇上一聽急不可待，忙傳口諭：“俞愛卿：孤命你三日內照道士所開藥方弄來，誤期殺無赦！”

天啦！這當頭一棒好似晴天霹靂。奸臣出此陰招，正好比將黃泥巴丟到你褲襠里——你不是屎（死）也是屎（死）。俞天官當即昏了過去。金鑾殿上早朝已散，百官紛紛離去，無人救應，好在王太傅今天上了朝，他見國舅出陰招損人，便眼中噴火：“呸！好你個殷茂生，敢如此喪天害理，走著瞧！”太傅本是有名郎中，他掐人中①救醒了天官，忙叮囑天官：“你回家早作防范，也別太著急，在緊急時刻，我會出面幫你解除危難的。”

提到王太傅，順便交待幾句。他是國舅的眼中釘肉中刺，但國舅不敢害他，因他先前曾當過左班丞相，多次護國救駕有功，后因傷半休，是皇上最害怕也是最敬重的老師，他為人剛正不阿也不貪私利。新皇登基后，他不要官階，為表敬重，皇上還給以太傅之品秩，俸祿不菲，并賜他丹書鐵券免死牌，他一年只上幾次朝，皇上也不怪罪他。國舅拿他也無法辦。

天官回府將今日上朝之事告知了全家，頓時，全家都道大禍臨頭，個個唬得六神無主，只知痛哭唯有等死。不一會大兒子俞青提議：

收拾盤纏通府鎖；

化裝儀表舉家逃。

老父知京城四門唯恐宵禁，俞家人多目標大，實無法逃脫。二兒子俞紅，身為武舉，且膂力過人，性格魯莽，他吼道：

寶劍鋼刀拼死沖，殺開血路松林②聚會；

熊男虎女奮威闖，斬斷吊橋古寺③相逢。

天官最小的兒子急忙阻攔道：“你們這都離不開一個‘逃’字，不行！我有辦法消父之災解全家之禍。”父知他人小點子多，尤其口才驚人，忙問他：“你有何法？”他一字一板地說：

仆童站哨父裝病，備搜查，千萬學真切；

兄嫂請醫弟上朝，防探訪，務須習穩沉。

大家齊道：“你剛滿十歲，難道不怕羊入虎口嗎？”他胸有成竹地說：“你們去都兇多吉少，唯獨我去最安全，因當今的法律是：未滿十六周歲者即使違法也不受刑。我大膽一行，看他豈奈我何！不過，今晚我與爹先去知會王太傅爺爺。他既是皇上的太歲盔，又是國舅心中的鎖骨鏈。我看太傅爺爺或許是我們俞家的大救星咧！他會伺機幫我們解除危難的。”

他大哥忙說：“難怪你那些小伙伴都叫你‘小天官’，你這精辟之論真給我們吃了定心丸，聽你的！我們分頭行事。”

次日清晨，“小天官”俞忠最先到達朝房，眾大臣陸續來到。不一會，靜鞭三響景陽鐘敲，天子落座，百官山呼萬歲已畢，小俞忠第一個跪下高呼：“皇上！我有本奏。”

皇上一愣：“你是誰家的孩子？”

此刻百官都莫名驚詫，大家又都不認識他。只見他語音清朗且從容不迫地說：“回皇上，我是俞天官最小的兒子俞忠。因我愛打不平，肯為小伙伴們排憂解難，所以小伙伴們都叫我‘小天官’。”

“你父怎不上朝，你來作甚？”皇上帶怒問道。

皇上，現有兩大奇事令人大惑不解，我特來稟奏皇上，望皇上剖解：

老父懷胎今小產，奇驚天地；

雄禽下蛋昨孵雛，怪震鬼神。

“小子胡言，無憑無據！”皇上大怒。

“皇王御旨，有白有文④。”俞忠急切搶答。

“你小小年紀，擾亂朝堂你不怕受刑嗎？”皇上步步緊逼：“快講實話！”

“皇上！皇家法律是未滿十六周歲孩童即或違法也不受刑。難道你不想維護天子的權威嗎？你只有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重申這條法律我才講實話，否則，天下人誰還聽皇上的？”

“這這這——好！皇家法律，勿容濫改，條條款款，照章執行！你再說你父怎不上朝？”

“皇上，昨天我父去找兩味藥，他到田野山林尋找，好不容易找到一只雄鳥，它下了一窩蛋在那里孵子，我父怕誤期限，想連鳥帶蛋一起摟回，誰知那鳥兩腳一伸，一窩蛋全部粉碎，那鳥朝父猛啄一口，我父滾下山坡昏死了，我兩個哥哥將他抬回，半夜之后他又小產了。”這真是：

鳥飛蛋打白施計，天神不佑；

人病胎流空設謀，魔鬼弗靈。

這時國舅聽得不耐煩了，他忙說：“皇上！這小子胡說八道，這表明俞邦元根本沒去找藥，他這個男人怎會小產呢？分明是抗旨欺君！要將他捉拿問斬。”

“國舅你才胡說，我父不能小產，那你給我父藥單上兩行字怎么解釋？雄鳥怎么會生蛋？男人不小產哪會有男胎羊水？你這不是明明坑害我父嗎？”小俞忠無所畏懼地質問國舅。

皇上龍顏大怒：“來人！速將這小子趕出殿外，將他全家成年者捉拿收監，退朝！”

“且慢！老臣有要本急奏。”這時王太傅從文官最后面快步上殿，當時好多人都沒注意王太傅也在此。

“皇上！你不要江山了嗎？”

“老師何出此言？”皇上問。

“你忘了嗎？先王在世時，那些魑魅魍魎牛鬼蛇神糾合一起，制造了‘八雄’之亂，是何人敢冒矢石才讓先王與國母撿回性命？又是誰踏冰踹雪調兵遣將才保住在朝監國的太子殿下你平安無事？你家的江山是誰掙來的？你問問這些老臣看看！”

“是啊！是啊！王太傅是我朝興衰的見證人，老俞家是保國柱石啊！”說著說著嘩啦啦文武百官全跪下了，有幾個小奸賊也見風使舵跟著隨聲附和了。

皇上一下轉不過彎來，他說：“老師啊！那是過去，俞邦元違旨叫小孩上殿欺瞞寡人，饑諷朝廷，已犯大罪還有什么功？”

請問皇上：

匡正驅邪，救駕忠臣何有罪？

出生入死，除奸義士怎無功？

王太傅不想讓皇上糾纏不休，他以真槍實彈轟醒皇上：“皇上！現在你安享太平了，專聽狐媚小人無中生有蓄意害人，什么游方道士，什么雄鳥蛋黃，什么男胎羊水⑤，這全是奸國舅編出害人的，真是荒唐！像這樣擾亂江山殘害忠良的亂臣賊子，要將他拿下問罪。”

殷國舅先不知太傅今天上了朝，也沒料到他今天對朝事要動真格。國舅此刻腹敲戰鼓眼冒金星。可謂怒也不是，嚇也不是，只得狡辯道：“皇上，微臣冤枉啊！”

小俞忠聽國舅也喊冤枉，他怒不可遏地像竹筒子倒豆子：

“皇上！你最清楚，是國舅聽信小人謊報軍情屈殺了兵部侍郎公子皇甫大將軍；是他誣陷兩江總督謀反，冤斬了馮延坤老帥；是他妒賢嫉能，無端害死了文華殿大學士鐘老爺爺；還有……”不等他說完，殿角下文武百官又吼起來了。

“皇上！這些事朝野上下人人盡知啊！不然，怎么小孩也清楚啊？”

王太傅更是眼中冒火，恰國舅見事不妙心想開溜。王太傅不顧自己年齡與身份，趕忙拉住國舅的袍袖，推到皇上面前跪下道：“皇上！天下原本是安祥太平的，有了像他這樣的奸佞小人，連老臣的性命也恐難保，像娘娘這病老夫都能治好，可殷茂生掀了這大風波！他趁老臣不在朝之際屈殺了這么多忠良，皇上你就不寒心嗎？這樣的人留他何用？”王太傅此時痛哭了。

皇上此刻也突然醒悟，忙喊：“來人！將殷茂生拿下！”作惡多端的殷國舅今日瑯鐺入獄，真是大快人心。

皇上又喊：“‘小天官’快叫你父上朝照常供職，赦你全家無罪！”

“小臣謝主隆恩：我一謝皇上赦我全家無罪，二謝你封小臣為‘小天官’，小臣再謝主隆恩！”

“孤家未曾封你，只是忘記了你的名字，才叫你‘小天官’。”

“皇上！你是金口玉言，叫我‘小天官’，即是封了我為‘小天官’，你不能和我的小伙伴們相提并論了。”

王太傅這下也高興了。他趕忙說：“皇上！這‘小天官’皇上封得好！你看他小小年紀，博學多才，膽識過人，等他成年后到任效忠，祝賀皇上添了棟梁之材！”此刻文武百官也一同祝賀。

此后至今，這《小天官消解全家禍》成為民間趣談。

注釋：

①“人中”是人體一個穴位，在兩鼻孔下那條槽上，因此處神經敏感，對于心靈急促昏死者，用指在此一掐，即可還陽。

②“松林”，這里的松林指離京城很遠的大森林，古時避難之人多藏匿在此。

③“古寺”，指大森林最東邊的少林寺。

④“有白有文”，指皇上下旨讓俞邦元找藥的口頭語言為“白”，作為藥名的兩行文字為“文”。

⑤“羊水”，指嬰兒降生時胎胞里的水叫“羊水”，“男胎羊水”是奸臣坑害人的無稽之談，他指的男人懷胎產生的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