贓物返還

沈 荼

小兩口省吃儉用買了輛踏板的雅馬哈。雅馬哈入屋，為這個小家庭增添了不少的歡樂。飯后男人開上它，帶上女人及小孩，繞城一圈，見識了許多小城的新面貌，哪里新開了個超市，哪里又鋪了水泥路，哪個本來很紅火的商店又關門了，他們都能在第一時間里發現。假日或周末，他們便帶上遮陽的物件，會跑得更遠些，雖然備受自然風雨沙塵的侵襲，一家子倒也其樂融融。

然而好景不長。一天晚上，雅馬哈竟然不翼而飛。男人回憶起來，他是上了車頭鎖的。女人也回憶起來，對呀，還加上了大卡鎖，這才挽著丈夫牽著小孩進入那個讓人快樂最后又讓人痛苦的百迪樂。

百迪樂的保安陪著他們找遍了雅馬哈可以藏身的地方，最終還是沒有找到。便想到是被人偷盜了。

于是，他們報了警。

于是他們只好打的回來。

報警時，他們留了電話。留下了電話也就留下了希望。他們對警察充滿著信心，盼望著這些警察會給他們喜訊。

果然，在失盜的第八天，男人接到了電話，是派出所打來的，問他是不是叫×××？他說是。再問他是不是丟失了一輛雅馬哈？他說是，在八天前的晚上。派出所的人便說，你好運，車找回來了，準備好你的證件來認領吧。

男人大喜過望，謝天謝地！由此，男人全家對警察充滿了感激。要知道，現在丟車的人不在少數，而失而復得的實在不多，據說那幾率是萬分之五，他竟然在這極少數的行列中，這不是太幸運了嗎？他在第一時間告訴了女人，女人也顯得很激動，立時又將消息告訴了小孩，小孩高興得跳了起來：哦，我們又可以去郊外了，我們又可以去看海了！

第二天早上，男人便帶上身份證、戶口本、工作證、駕駛證、行駛證等一應證件來到派出所。

派出所的負責同志說得等等。

男人實在等不了，便進去看他的車。

遠遠的，男人看見他那久違了的雅馬哈，孤零零地立在院子里的楊桃樹下。雖然一個倒后鏡被碰破了，右邊車頭還掉了塊漆，那車卻還是很新很好。

他忍不住走過去，輕輕撫摸著。他恨不得立時就騎回去，載上女人，載上孩子，乘著和風，繞城三圈，向人昭示，我的雅馬哈又回來了！

可當他掏出一應證件要認領時，被派出所的同志告知，現在還不能認領，得等局里舉行贓物返還大會那天，親自到會上去認領，到時，還要上電視哩。

等等就等等，男人能理解，現在的社會風氣不好，偷盜猖獗，作為治理部門及負責人士，當然是要把力度加大，把聲勢造大，以此給人民以信心，給罪犯以震懾。

可等了好幾天，還沒有接到認領通知。在女人的催促之下，男人又一次揣著各種證件來到派出所。男人發現，在他的雅馬哈旁邊，又并排站著另一輛摩托車。

男人詢問，什么時候開會？

回答是還不能確定。

男人說，能不能快些？沒有車，我們一家都極不方便。

回答說，再等一等吧，局里總不能為一兩輛被盜摩托就召開認領大會吧？

男人想想也是。要開會，肯定得在廣場上，讓千萬人來看被盜的一兩輛摩托車被車主認領，那不是小題大做嗎？

沒辦法，還是等吧。

這期間，男人不知道被女人責怪多少回，男人也不知道往派出所去過多少回。終于，在一天早上，男人接到通知說，今天上午十時半在人民廣場召開贓物返還大會，讓他到會上去認領他丟失的雅馬哈。

男人準時到了人民廣場。男人看到廣場上擺著許多的贓物，有摩托車、有電視機、有自行車，還有一些諸如手機電腦等小件物品。他的雅馬哈還被系上了紅綢帶呢。

在市電視臺記者的錄像鏡頭下，幾個領導講了話，群眾拍過無數次掌之后，他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排在認領對象的第一位。他激動地奔了過去，從派出所的同志手上接過鑰匙，在電視臺記者的陪同下，走向自己的雅馬哈。

他將鑰匙插進去，可是，那鎖頭卻擰不動了，再細看他的雅馬哈，全身銹跡斑斑。他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他騎了還不到一個月的雅馬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