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所謂的平靜清澈的湖面
我竟然看到
木筏和花瓣在下沉
而浮起來的
卻是廢銅和爛鐵
岸邊那頭餓狼磨平了利爪
卻在尾巴上綁了一把利刀
張著大嘴的鱷魚飛著
爭奪著鳥的領空
而雄鷹被剪掉翅膀
掉在沼澤里垂死掙扎
是的用狗的眼睛看世界
世界永遠是灰色的
那我就用人的眼睛
給這世界還原本色
我敲響那只崖上的大鐘
向世界發問
為什么審判世界的是法官
為什么鐵一樣的規則
被一張嘴輕易撕碎
為什么世界越來越熱
而呼吸的空氣變冷
為什么還在拔高山峰
卻讓深谷更深
誰又拿著老虎的爪子在抓癢
誰踩在烏黑的脊背上高唱
在那埋葬尸骨的荒野
布滿死者的嘲笑
我知道
為什么恐龍滅絕了
還要留下化石
為什么佛陀圓寂了
留給人間舍利
看吧
那荒野中開出了帶血的花朵
有一群人拿起斧頭劈向黑夜
是誰給了你
這世上最深的傷痕
我把珠峰砍下
也填補不了這傷
陽光被拒絕在萬米之外
冰冷的海水滲透了千萬年
那萬噸的壓力
也足以摧毀最堅硬的鋼板
這里哪有光明和溫暖
連兇惡的鯊魚都膽寒
但為何有幾條深海小魚
在黑暗冰冷中摸索著游動
是因為他們相信
你茶葉色的海泥下
蘊藏著火熱的巖漿
世界就是一張鍍金的蛛網
有人拿著斧頭去砍
卻留下缺口
有人踩著窮人的肩膀
奮不顧身地撲向它
它用金色的誘惑
捕捉人的靈魂
再用這些靈魂鍍金
它金身難破
它越織越大
它連接著每一個角落
它布滿每一個瞳孔
鋼管搭的腳手架上
爬著幾個勞苦的身影
從上百米的高空
飄下幾串
烈日下的汗
那片臨時的圍墻
把工地圍得密不透風
夜深了
幾盞照明燈
把他們的臉龐
照得發亮
我從路邊走過
好奇地抬頭望
看到他們?
俯視這片?
鋼筋水泥地面的眼?
可這汗水?
滲透不到家鄉的泥土?
那卡車里裝的?
是否是村頭江邊的沙子?
只有這座?
未完成的摩天大樓?
成了他們編制的工藝品?
走在馬路上
行道樹光禿禿的
不見樹皮
來到小樹林
又是同樣的情形
難道是時光流轉
來到那個
只能吃草根樹皮的年代
可是飯店依然火爆
霓虹燈照常閃耀
樹可是要皮的
就像人都要臉
看到街上的人群
我驚愕
原來每個人的臉上
都貼了一張樹皮
用來包裹那層
似薄又厚的臉皮
他們在路上走著
看不見真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