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偏向傻孩子

文/雷英敏

媽媽偏向傻孩子

文/雷英敏

一般的父母都偏愛乖巧的孩子，可媽媽對我從小就特別偏向，不是因為我有愛人肉討長輩寵愛，而是因為我在姊妹中最傻，呆頭呆腦，經常冒傻氣。

媽媽去奶奶家接我回城里上學，我幾乎是被媽媽一路上背回來的，三年自然災害的煎熬，非洲難民的孩子什么樣我當年就什么樣，已經虛弱得沒有孩子樣。從小在農村長大無論是外觀還是內在都透著十足的土氣，在院子里的孩子們中間有些另類。

去學校報名，由于父母都上班，我是和鄰居劉大娘一起去的，她的兒子“猴七”是個機靈鬼，一打眼就被年輕的女老師眉開眼笑地目測合格了，輪到我時，女老師的漂亮眉頭皺了起來：你，會數數嗎？

幸好數數我還會，于是從1數到10。接著數。女老師顯然對我還是不放心，記得一直數到36時女老師才叫停。

接下來的日子更加不好過，老師橫眼豎眼看不上我，多次嚇唬我讓我降級，在老師和同學的恥笑中，由于心理壓力過大，造成了惡性循環，整天在忐忑不安中煎熬，學習成績更是一塌糊涂。“猴七”第一批就加入了少先隊，系上紅領巾在院子里臭顯擺，六·一那天還去參加了篝火晚會，可我連看的資格都沒有。

媽媽的心氣一向是很高的，自己的兒子明顯被人家壓一頭，自然心里不是太痛快，媽媽經常叮囑我應該怎樣去討好老師和同學，可我的腦袋只是榆木疙瘩一塊，根本就不開竅，經常干一些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主動擦黑板打掃衛生，看電影要位置最不好的票。院子里的一面水泥墻被其他孩子畫得亂七八糟，寫了一些罵人的臟話，我端來一盆水，用刷子把那面墻刷了一遍，也把自己渾身上下弄得像個泥猴，看見的人都說我是傻小子。

爸爸對我的傻是很厭惡的，罵過也打過。閑聊時，鄰居們說笑，如果那面墻不是你兒子畫的他為什么要去刷？回家后爸爸陰沉著臉賞了我一撇子：大傻子！媽媽當即和爸爸翻臉了，這孩子傻還不是他爺爺奶奶帶的？大吵一陣后爸爸妥協了：好好，從今以后這個傻子歸你管，我管另外三個孩子。

歸媽媽管是我的福氣，媽媽像老母雞護崽子一樣護著我，我從小在農村吃了不少苦，身體發育不良，關節炎、胃病，還經常不是做噩夢就是失眠，早上醒來總是一身倒汗，讓媽媽心里一直很愧疚也很擔心，她總想做些補償。

在姊妹中間，我是最能寬讓的，從來不和任何人計較。每當家里做好吃的，我總是最先放下筷子，盡管只是半飽，也裝出一副已經吃撐著的樣子，媽媽經常說我在自己家也像個客人。

屋里沒人的時候，媽媽會悄悄把我叫回來，她會像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只碗，往往是幾個餃子或者幾塊肉，媽媽笑瞇瞇地看著我：吃吧，不用給弟弟妹妹留，誰都比你能搶。

這種吃獨食的情形一直持續到我長大成人，我也沒辜負媽媽的期望，當我下鄉后20歲那年突然長高了近一頭時，媽媽仰臉端詳著我，高興得直抹眼淚：帥小伙，這回我兒子不愁找不到對象了。

我的傻氣一直持續到現在，曾經讓過工資讓過房子讓過位子，甚至連買斷工齡的錢眼看就要到手了，我卻轉身調轉了直到給人打工失去公職。對于此類事，媽媽也多次說過我傻，但都是輕描淡寫并不苛責，她相信我的智商，也相信我的我行我素自然有其道理。傻的表現是吃虧，肯吃虧才能結交真正的朋友，回報是豐厚的。我凡事無所用心，結婚收拾房子、孩子上學、為孩子結婚準備房子，這類所謂的大事都是弟兄們替我安排，我占的便宜比誰都大，無論是從媽媽那里還是從社會交往中，都印證了“吃小虧占大便宜”這條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