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

天 收

2011-08-15 00:42:45
飛天 2011年19期

那 超

1

這些天,劉梅很害怕馬步云。因為他揚言如果蔡越不還錢的話,就要殺死他。

劉梅很害怕。劉梅不是蔡越的老婆,而是馬步云的老婆。

以前周宏也是欠了馬步云的錢,催來催去,周宏始終不還,還說錢沒有,命倒是有一條。本來是好朋友,那時周宏做生意手頭緊,向馬步云借了十五萬塊錢;五年過去了,周宏硬是一個子兒都不還。馬步云就說你到底還不還呢?最后一次問你。周宏還是那個態度,說錢沒有,命倒是有一條。馬步云說這是你自個兒找的。

后來沒過多久,周宏果真死在一座公路橋下面,隨同他的還有一輛摔爛了的摩托車。

馬步云做正當生意,挺有錢。認識他的人都覺得他文質彬彬的,是挺不錯的一個人。有一個漂亮老婆,至于有沒有情人,或者有幾個情人,他沒說出來,他老婆也沒有說出來。他們兩人關系還不錯,晚上還經常一起散步,手臂都是掛在一起的。周圍的女人都很羨慕他的老婆,因為現在有錢又不花心的男人實在是很少見了。

自從馬步云揚言要殺掉蔡越以后,劉梅勸他不要胡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可是沒人幫的,再說那十萬塊錢也不是很多,沒有必要為這點錢去做犯法的事,況且現在蔡越也是真的沒有錢,而他的礦井還在開著,以后他有了錢會還給我們的。

馬步云說,他目前是有錢的,但就是故意不還而已,我也找過他多次了,他都沒給我面子;不管怎樣,都是他自個兒找的,怪不得我。我已忍了五年多了。

劉梅又問,以前那個周宏真的是你搞掉的嗎?

馬步云說我不知道,周宏做事太絕了,那是天收的。

以前問馬步云時,他是這樣回答,現在問他還是這樣回答。他說話時,語氣堅定沉穩,給人以不容置疑的感覺。劉梅更加害怕了,深信他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他想辦,就一定能辦得到。

至于蔡越害不害怕,別人看不出來。他每天都要到自己的井口上轉轉,手里總夾著一根香煙,邊走路邊吐著煙霧。他那顆肥碩的腦袋在煙霧中晃動著,仿佛彌勒佛行走在一片飄渺的幻境中。蔡越有時覺得自己的生活也是一種虛無飄渺的幻覺,好像什么都不是真的,什么都是稍縱即逝的。那么多漂亮的女人,都曾經圍繞在他的身邊,但現在都不見了,都成了水中月鏡中花。而實實在在的東西,就是其中的兩個女人給他留下的兩個孩子,一個六歲半,叫多多;另一個三歲兩個月,叫少少。多多與少少是兩兄弟,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由奶奶看管,蔡越沒時間料理孩子,就算有時間也沒有心情去想這些瑣碎的事情。他腦子里就是想著井口,想著礦石,想著鈔票。

自從井口出事死了六個民工之后,蔡越的日子就開始艱難了。

這是蔡越借了馬步云十萬塊錢后第五年才發生的事。

在這之前的五年里,沒見蔡越叫過窮,風光得很,但就是不還錢。他們之間的矛盾也由此開始變得突出起來。剛開始他們開車相遇時,還互相鳴笛問候,街上見面時,還打打招呼,后來就互不理睬了。偶爾在朋友宴請的酒席上相見,就話語沖撞,繼而摔杯子,繼而破口大罵,不歡而散。

蔡越陷入困境之后,馬步云催債催得更緊了。他多次到蔡越的井口去看,找到蔡越,要求他盡快還錢,但結果都是徒勞。有很多次連蔡越的面都沒見到。

自從井口出事后,蔡越也是三天兩頭地往外面跑,托熟人找關系打點,搞得焦頭爛額。光是賠償給遇難者家屬的喪葬費都花了幾十萬,還是通過市里某個頭頭出面后才省了些錢,如果按照國家最新的事故賠償標準,那該給的錢還要多將近一半。本來說井口也要查封,但現在也能開采了,真是幸事。

剛緩過氣來的蔡越,不想理會馬步云,所以每次馬步云找到他時,他總是說現在實在太緊張了,以后再說吧。而且每次來了之后,都會相互爭吵一番,關系更僵了。馬步云再也忍不住了,只好接連放出惡語來。

惡語要放就放吧,無所謂。蔡越也算是江湖中人,不會因為馬步云的幾句惡話就怕了。

2

劉梅一大早趕車回到自己的老家,跟父母和哥哥商量如何解決目前最緊要的事情,因為這事又不能在別人面前講的。

母親問劉梅,馬步云會因為十萬塊錢而殺人嗎?他的那個建材市場不是做得很好的嗎,不至于缺這些錢吧?

父親也這樣認為,難道馬步云就不怕死?都說他很聰明,還會做出這樣的蠢事來?

劉梅的哥哥開車去省城拉貨還沒回來,劉梅不想在電話里與他說這事,等到他晚上回來時再說。

劉梅告訴父母,她對馬步云是很了解的,他說到做到,不要懷疑了。但父母就是不相信,覺得她過于擔心了。

說真的,有時劉梅也覺得馬步云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平常也很難摸透他,好像總有事情瞞著。對于周宏之死,劉梅到現在都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馬步云干的。她總覺得有好多跡象表明是他干的,但又找不到確切的證據。她覺得與馬步云結婚這么多年了,但對他的了解實在是少得可憐。

當時很多人都認為是馬步云干的,因為他放出惡語沒多久,周宏就出事了,這里面肯定有必然聯系。周宏的家人也一直認為是馬步云干的,多方申訴;后來公安部門也介入調查,但終因找不到有力證據而不了了之。如果周宏的家人有像美國那樣強大的后臺就好了,只要他認為你要殺周宏,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先殺掉你而別人不敢出聲;就像美國認為伊拉克想擁有核武器威脅到世界的和平而攻打它一樣。

中午吃飯時,劉梅一點心思都沒有。母親特意做了幾道劉梅最喜歡的菜給她,但她就是吃不下。母親說,先吃飯吧,如果真的有事,到時大家再想想辦法,你也好久沒回來了。父親六十多歲了,每餐都要喝一兩杯小酒。他一邊喝酒,一邊說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么等你哥回來后,大家再商量;好啦,你就好好吃飯吧,別想它了。

父母其實也很心疼女兒,看到劉梅愁得連飯都吃不下,心里也不是滋味,就順著她來說話。這些年來,劉梅嫁給馬步云后,父母也都很高興。馬步云腦子靈,生意做得不錯,還幫劉梅的哥哥買車搞貨運。現在,家里樓房也起好了。

劉梅吃了一塊魚肉,突然咳了起來。有一根小魚刺卡在喉嚨里,很難受。她用力咳著,但魚刺就是不出來;她連吞幾大口干飯,那刺也沒能隨飯咽下去。她把手指伸進喉嚨里剛好碰到魚刺,但又拔不出來。母親輕輕地給她捶背,說再吞一大口飯下去,魚刺也許會下去的。但試了好多回,魚刺還是卡在喉嚨里。劉梅眼淚都流出來了。

母親從醋壇里舀了半碗醋給劉梅喝,等了一會,再吞了一大口干飯。這一招倒是很靈,那魚刺就隨飯下去了。劉梅經過這番折騰,已經飽了,只是沒吃下多少菜的,滿臉通紅地坐在飯桌旁。

魚刺下去了,劉梅感覺喉嚨好受些;但心里的事情仍然像一根魚刺一樣橫在喉嚨里,令她坐臥不安。她也不想出去,只是坐在餐桌旁陪著父母。

母親建議劉梅去找一下蔡越,與他商量,看看能不能把錢還上。一說到這事,劉梅就想哭。劉梅何曾沒有這樣做過呢?

劉梅第一次去找蔡越時,還帶了兩條好煙去。蔡越見劉梅來了,也很客氣,說嫂子有什么事親自來啊?只要在電話里打聲招呼就行了呀!劉梅說明來意后,蔡越說,嫂子啊,我這段時間真的拿不出錢,井口出事到現在,我都是丟錢出去,還沒有進過一分錢。劉梅說,你和步云都是好兄弟,整個花鎮的人都知道,不要因為這點錢成了仇人呀。

蔡越說,我真的想不出什么辦法了;既然馬步云放出惡語,那就由他去吧,反正我也不怕;他做過的事我也是知道一些的。他不放過我,我也不會放過他。

你們之間到底還有什么事情啊,我怎么都不知道呢?你說給我聽聽!劉梅被蔡越的話弄糊涂了。蔡越就是不說具體的事情,只是說你自己去問馬步云。反正那天劉梅跟蔡越說了很多話,但一點效果都沒有,她的情緒非常低落。臨走時,蔡越說,嫂子,我們之間的事你就不要管了。

劉梅回來后,也不敢跟馬步云說她去找過蔡越;心里很想問他與蔡越之間到底還有什么事情瞞著她,但是見到馬步云后又不敢問了。

聽了劉梅的話后,母親就罵起蔡越來。罵完蔡越后,她又開始罵馬步云;她同時還責怪劉梅,說她連自己的老公到底做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劉梅說不上來,委屈得眼淚不停地流。父親見劉梅傷心,借著酒興又罵起母親來,說女兒這么難受了,你還罵她,想逼瘋她嗎?大家應該想想怎么辦才行呀!

3

傍晚時,馬步云打來電話,問劉梅在哪里。劉梅說在母親家里,還有些事情,晚上就不回去了,要他看好孩子。馬步云說,你去娘家也不說一聲,有什么事情呢?劉梅說也沒什么重要事情,就是想念老人家,回來看看他們,明天我就回去了。

掛完電話沒多久,劉梅的哥哥與嫂子回來了。哥嫂兩人經常一起出車。嫂子說,怕他開車時太寂寞,有個人陪著說話也好些。其實劉梅心里清楚,她是怕哥哥外出時,亂帶別的女人;以前曾發現過,所以后來出去時,她都跟著去。孩子讀初中了,住校,家里也沒什么事情。

晚上吃飯時,劉梅又把馬步云催債的事擺到桌面上。一聽到這事,劉東就大罵起來,說我去教訓教訓這個蔡越。結果立即被父親罵住了。父親說,你還怕不出事嗎?你妹妹就是怕馬步云做傻事,殺了蔡越,才回來與大家商量的,你還想添亂嗎?這事情不能魯莽。

那你說說,該怎么辦呢?劉東氣沖沖地問。

我們也是等你回來后一起商量嘛,大家小聲些,我可不想讓村里的人都知道。父親說完后,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發覺電風扇的風力不怎么夠,轉過去按到了最大檔。

大家沉默了一會。劉梅說,我最怕馬步云暗中算計蔡越,而且他做什么事都不告訴我;以前周宏的死,雖說查不出什么線索與步云有關,但我覺得那事肯定與他有關;只不過他做得太干凈了,無法查出來。

這個蔡越也真該死,有錢時也不還,最好教訓他一下。劉東說,不過他現在好像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我們還真的拿他沒辦法。

再想想,看還有什么法子沒有。父親說,你妹早上都回來了,我們也想不出什么,就等你回來商量。

要不我們起訴他,讓法院去強制執行。劉東說,如果他還不還,到時法院可以封了他的井口,甚至拍賣。

父親一口干完杯子里的半杯酒,眼睛放出光芒來。他說這個辦法還行,回去叫步云到法院起訴他!要不現在我就跟步云說。他摸出手機開始撥號碼。

劉梅急忙搶下父親的手機,說不能告訴步云,這事只能悄悄進行。我也不想起訴蔡越;你以為起訴就能解決問題嗎?現在好多案子起訴勝了,最后還是拿不到錢的。

劉梅說的沒錯,確實有好多這樣的例子。大家再也想不出什么法子了。不過,劉梅此時倒是鎮定了很多,不再像剛回來時那樣憂愁。她笑著說,大家還是好好吃飯吧,這事以后再講,我也好久沒回來看父母了,該高興些才對。她又忙著給父親和哥哥倒酒。

于是,家里又恢復了往日的幸福,笑聲陣陣。

母親問劉梅,你們倆不打算再要個孩子嗎?反正家里經濟條件也好,多生個孩子也可以啊;況且我身體還行,可以幫你照看一下。

那你為什么不叫哥哥和嫂子也再生一個呢?反正我是不想再生了。劉梅笑了笑,眼睛瞟向嫂子。

嫂子接過話茬說,生一個都夠累了,還生?

唉,你們這代人呀,個個都怕生孩子的,哪像我們那一代人,我和你爸呀,是想多生些,只是生不了了,所以只有你們兄妹倆;要是還能多生幾個,現在家里不知有多熱鬧啊!

哪個還像你們那樣老古董呢?我們這是貫徹國家計生政策呢!劉東呵呵地笑著。

你們呀,就是不懂我們老人的心。如果你再多幾個兄弟,步云的事說不定就能找到法子解決了,你們說是不是呢?母親在堅持她的理兒。

母親一提到馬步云的事,劉梅的心就咯噔地猛跳了一下。

第二天,劉梅要回去了。她悄悄向哥哥借錢。

你借錢做什么呢?你自己都有錢呀。

反正你借錢給我就是了,我自有用處。

你想要多少?

你有多少?我要的不超過十萬。

要那么多啊?

你給我就是啦,好嗎?

好吧,我送你到鎮上后給你取錢吧。

4

劉梅一上車就十分小心,她把包背在右肩上,還用右手護著。她看到車上有幾個紅頭發的男孩子坐在中間位子,她就繞到后邊的位子去坐,盡量遠離他們。她坐下來后,有一個三十歲右左的男子坐在了他的身邊,看樣子也挺老實的,像個在外打工的農民,也就不介意。后來又有個女的上來,座位已經沒有了;坐在劉梅旁邊的男子起身讓位給那個女子,他自己則站在兩排座位間的通道上,一只手扶著座位上方的貨架,另一只手提著蛇皮袋,好像裝著一些衣物,離劉梅不遠。車上還有不少人沒有座位,也都站在通道上。

那女子坐在劉梅旁邊,顯得很矜持,手里拿著一把折疊的太陽傘,傘布自然散開,沒有扣住;目光望著前方,有時也看看窗外的景色。車子突然顛簸了一下,劉梅與女子相推擠在一起。女子說不好意思,擠你了。劉梅說不要緊的,這路不太平整,車速又快。她們倆就開始聊起來。劉梅說她到花鎮下車,是從娘家回來;女子說她到前面的石巖鎮下車,快到了。有人陪著說話后,劉梅這才覺得這段路程不太難受,本來她一坐車就頭暈,但因為身上帶著這么多錢才沒敢睡覺,硬撐著。

石巖鎮到了,女子就直接下車,還跟劉梅道別,說以后有時間可以到石巖鎮游玩。劉梅笑著點點頭。又過了一段路程,原來讓位給女子的男子也下車了。一路上,車子停停走走,不斷地有人上下車,劉梅始終沒有瞇過眼睛。那幾個紅頭發的小青年還是坐在原來的位子上,旁若無人地聊天,內容不外乎是喝酒、打牌、追妹子等無聊的事情,其中還夾雜著很多的粗話。劉梅暗自慶幸沒坐在他們旁邊。

到了花鎮,劉梅馬上下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覺得胃不太舒服,她就去買話梅,打開包找錢包時,才發現背包被劃了一個大口子。她立刻嚇出了一身冷汗,急忙翻找用報紙包著的十萬塊錢,發現錢已不見了!天哪!劉梅頓時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漆黑。

劉梅不知道自己后來是怎樣回到家的,當她回到家里時,馬步云已經在家里做飯了,孩子在客廳里做作業。劉梅有氣無力地靠在沙發上,目光渙散;斜背著的女包一直掛在她的肩上,她感到這個包很沉重,壓得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但又覺得很輕很輕,因為從哥哥那里借得的十萬塊錢沒有了,被該死的小偷割包偷走了。

馬步云見劉梅這個樣子,以為是暈車引起的,過來撫摸著她的臉,并遞上了一瓶椰子汁,說你累了吧,休息一下吃飯吧。

劉梅沒有反應,還是木木地坐著,不敢正眼看馬步云。馬步云見劉梅不接飲料,就轉身把它放在茶幾上,到廚房里做菜去。劉梅站起身子,進到臥室,把那被割了口子的包悄悄放到衣柜的角落里,然后又在沙發上呆呆地坐著。讀小學三年級的兒子在客廳的小桌子上做作業,有兩道題不會做,但看到媽媽不說話,知道她不舒服,所以也不敢問,獨自在那里抓頭撓耳。

準備吃飯時,馬步云發現兒子還沒做完作業,而劉梅還是很累的樣子,只好輔導兒子把作業做完。馬步云很疼愛兒子,幾乎沒有打罵過兒子,平時劉梅責罵兒子時,馬步云還上前勸阻。劉梅生氣時,連馬步云也一起罵,可是馬步云就是不生氣,處處讓著,還時不時地討好老婆,讓她消消氣。馬步云會做生意,能賺錢,但從來不在家里擺大男子主義,所以就算劉梅生氣了,氣消得也快。

劉梅胡亂把飯吃完,然后想到底該不該告訴馬步云,又該如何告訴他。以前都是她罵他,但這一次會不會被他罵?她心里沒有底。

孩子出去與伙伴們玩耍了,馬步云也要出去散步,問劉梅去不。劉梅說不想去。

馬步云過來擁抱劉梅,說你還沒恢復嗎?出去散散心也好。劉梅還是不想去。馬步云就自己出去了。

一個人在家里,劉梅靜靜地回想著車上的情形。她想不起是什么時候被人劃破包的。當時與她靠近的只有那個女子,會是她干的嗎?那女子容顏嬌好,看不出什么劣跡,說話也是細聲細語的。但除了她之外,劉梅實在想不起還有哪些人了。上車時,她就特別注意車內的人,所以她不敢靠近那幾個紅頭發的年輕人,但最后還是不知不覺地被人偷了錢。真是智者千慮,終有一失啊!女子是在石巖鎮下車的,她會是石巖鎮的人嗎?她叫什么名字呢?是她一個人干的,還是另外有同伙?所有的疑問劉梅都無法得到解答。

劉梅開始恨起馬步云,如果不是因為他,劉梅就不會去找哥哥借錢,那也就不會被偷錢了。還有,就算蔡越不還錢,家里還是過得不錯的,干嗎要威脅殺人呢?如果馬步云真的殺人了,難保不會被查出來。自古以來,殺人都是償命的。沒有馬步云,這個家也就散了。劉梅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家因此破散。但她勸不了馬步云,其他人也一樣!劉梅只能依照自己的想法來拯救這個家。

她整晚都在想著,如何把錢找回來,如何阻止馬步云殺人。她感到自己的責任是多么重大,如果稍有閃失,后果不堪設想。

晚上睡覺時,劉梅輾轉反側,總睡不著。馬步云過來摟著她,問怎么啦?睡覺吧!劉梅不做聲,在黑暗里,她的眼睛總是睜著,像在看透什么。馬步云的手開始在劉梅的內衣里游動,但她沒有反應,任由他的手上下游動。馬步云的身子壓上來了,劉梅就擺出四平八穩的姿勢,讓他自由駕馭。劉梅的心思不在這里,沒有投入往日的激情。馬步云覺得沒有意思,便草草了事。馬步云摸了摸劉梅的臉,發覺她在悄悄流淚,問她為什么呀?劉梅搖搖頭,說沒什么。

馬步云一手摟著她,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5

石巖鎮離花鎮不遠,是兩個鄰近的鄉鎮。劉梅像做小偷一樣,悄悄地來到石巖鎮古樹街二十六號的一棟樓房前,她左右看了一下環境,然后輕輕地敲門。不久,一個光滑肥大的腦袋從半開的門縫里探出來,眼睛四處張望。看到劉梅時,肥大的腦袋顯得很驚訝,說嫂子,是你啊?

你——你是張大吧?劉梅有些遲疑。

對呀,嫂子,我是張大。你有事?進來說吧!

劉梅進到屋里,發現有兩桌人在搓麻將。張大說不好意思,朋友們愛來我這里玩,家里有些亂。劉梅說沒什么的,然后把兩條好煙送給張大。張大推辭說哪能拿你的東西呀,你拿回去吧,我這里有煙抽的。劉梅執意送給張大,張大只好收下了。張大問,嫂子有什么事情勞你親自過來呀?劉梅望了望屋里的其他人,沒說話。張大明白劉梅不方便在眾人面前說話,就叫阿小頂他打麻將,然后帶劉梅上到二樓的客廳里。

劉梅猶豫了一下,說你在石巖鎮上是個體面的人,我有個事,不知你能不能幫得上?我也不知道該找誰了。

你說吧,只要我能幫得上的,一定幫!

劉梅就把在車上被偷錢的事說了出來,還特別描述了那個女子的相貌以及她的表現。她又強調了一下,說這事不能告訴馬步云。

張大點點頭。他想了一會,說我先幫你查查看,有消息了就告訴你。

那就謝謝了!

這是哪里的話呀,馬哥幫我的忙還多呢!

馬步云沒幫你什么的,反正這事就靠你了;抓緊時間查查看,我都快瘋了啊!

張大問道,當時車上只有一個女的嗎?還有沒有其他的人?

劉梅想了想,說剛上車時,前面有幾個紅頭發的年輕人,我不敢靠近他們,就找了后面的座位;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坐在我身邊,但樣子很老實;后來那個女子上來了,他就讓位給那女子。情況就是這樣,但我敢肯定之前還沒有被偷。

張大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最后說嫂子你放心吧,我會盡力幫你查。

只能辛苦你了!劉梅說,我回去了。

臨走時,劉梅還用自己的手機撥了張大的手機號碼,然后存起來。張大也存了劉梅的手機號碼。張大把劉梅送到大門外,直到劉梅的影子消失在巷道的盡頭。

張大在心里罵道,該死的周老正,該死的艷子李!

他進屋后,叫阿小跟他上樓去,低聲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又下樓來。阿小出去了,張大繼續與大伙打麻將。

劉梅還是像剛來時一樣,小偷般悄悄地從小巷里出來,不想讓別人知道她曾到過這里。現在,她心里還是沒個底,不知道這個張大能否幫她查出偷錢的人來。張大在道上是挺有名的,劉梅一直沒有正式見過他;也許曾經見過,但也都沒有什么印象。她從來不去關心這些人,也不知道馬步云與他們之間的關系。當時張大說馬步云曾幫助過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幫的,馬步云從來沒有提過;只因有事求他,就瞎應而已。

到了大街上,劉梅不急于回去。她四處走動,還到車站里轉悠,希望能遇上昨天的那個女子。可是轉了很久,也看不到那女子的影子。

6

又過了一天。劉梅的心還在懸著,但只能強忍,她不能在馬步云面前泄露丁點信息。從表面上看,她又回到以前的狀態。在家里認真做飯,洗衣服,檢查孩子的作業,等等。手機時刻放在她衣服的口袋里,生怕張大有電話來,她不能及時接聽,同時也害怕張大來電話時讓馬步云知道。

但是,從昨天走出石巖鎮古樹街到現在,已過去二十六個小時了,張大還是沒來消息。有過幾個電話來,但都不是張大的。一個電話是學校的班主任,她說孩子上學時帶的零花錢太多了,還到處請其他同學吃零食,有的同學因此拉肚子;因為在上課當中,又不敢告訴老師,結果拉在褲子里,弄得那節課都上不成。從老師的語氣里知道,老師是很生氣的。劉梅只好賠笑,說對不住老師,回來會好好教訓孩子的。另一個電話是哥哥的,他問蔡越的事情怎么樣了,劉梅也只能假說沒事的,她會處理好。她不敢告訴錢被偷的事。還有幾個是自己的姐妹們打來的,說是缺手,讓她來打麻將,被她謝絕了。

這二十六個小時,劉梅感覺像是二十六天,更像是二十六個月。內心的焦慮又不能在臉上顯現,她覺得太難受了。孩子每一個細小的錯誤都會引來她的責罵。馬步云在家時,劉梅又克制些。當她想發作時,馬步云就靜靜地看著劉梅。一看到馬步云的目光,她就心虛,仿佛馬步云已經知道她的一切。馬步云在家時,也變得很少說話。空氣中,在傳遞著一絲絲緊張而又不安的氣息。

昨晚上,馬步云吃完飯又獨自外出,夜深了才回來。劉梅還在看電視,其實她也沒用心看電視,只是隨便選了個頻道留著,讓電視的聲音充斥房間。

馬步云問,今天你去石巖鎮啦?

劉梅很是吃驚,慌亂了一下,但馬上鎮定。她輕描淡寫地說,去那里玩了一下,我聽說那里的魚很好,就去買了一些回來;你覺得味道好不?

味道不錯的,今晚我都吃了好多魚啊。

是的,我見你吃得有滋有味的。以后有時間我再去買些吧。

辛苦你啦!馬步云坐到劉梅的旁邊,輕輕拍拍劉梅的肩膀,然后去洗澡了。

劉梅有些迷惑,馬步云是怎么知道她去了石巖鎮呢?他的言行舉止仿佛又在暗示什么。今天早上,馬步云出去時,又擁抱她一下,說中午回家吃飯,請做好飯等他回來一起吃。這些不都是廢話嗎?沒話找話唄。

劉梅想打電話問問張大,但又不好意思,人家都答應了,總催也不像話。她只好在家里走來走去,洗衣服時也心不在焉。每當電話一響,她就迅速地掏出來看,但都不是張大的。晾完衣服,劉梅又到廚房的祖宗牌位前點了一炷香,祈禱祖宗保佑。從昨天到現在,她已經點了六炷香。每次點完香,她都要拜上三次,然后才把香火插進香爐里。裊裊香火就在祖宗的牌位前升騰起來,家里充滿了檀香的氣味。劉梅突然發現自己很喜歡聞這種氣味。那就多燒些香吧,她在心里默默地想。

孩子中午放學回來,看到廚房里的香火,但沒見供有雞鴨。

孩子問,媽,你點香火做什么呢?也不供雞鴨啊。

走走走,做你的作業去!劉梅沒好聲氣地把孩子轟走。

真是的,平時燒香時都供有雞鴨的。孩子不明白這是為什么。

孩子走后,劉梅覺得剛才他說的話也對呀,自己怎么就沒想到這一點呢?

到了下午,劉梅趕緊到市場買了一只雞回來,在市場上沒讓人家宰殺,而是拿回家親自宰殺。平時她很少做這事,但今天還是認真地做了。宰完雞,再用紙錢擦了擦雞脖子上的鮮血。雞煮熟了,她拿著香火虔誠地拜了三下,就差沒磕頭;再把雞供上,盛了三碗飯,擺了三只杯子,碗杯旁邊分別放著一雙筷子;每次給杯子里倒一些酒,倒過三次酒后,她又留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燒紙錢。就在紙錢快要燃盡時,她又把杯子里的酒淋在紙錢上,還把那只肥雞在煙火上晃了一下,嘴里喃喃地說祖宗保佑啊,保佑啊!

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劉梅稍稍舒了一口氣。她又轉到客廳里看電視,但還是看不下去,還是在苦苦地等著張大的電話,而張大的電話卻始終沒有打進來。

又到傍晚了,屋外的樹上,小鳥們非常熱鬧。劉梅的家門正對著這兩棵大樹,鳥兒的聲音全都灌進客廳來,弄得劉梅心情毛毛的。她把吃到一半的蘋果砸到樹上去,眾鳥被驚嚇得撲棱棱地飛走了,換來片刻的寧靜;但沒過多久,眾鳥又飛回來了,還是像之前一樣熱鬧。有那么多的蘋果,還沒吃的蘋果又舍不得砸鳥兒,就從垃圾簍里取出孩子吃過的玉米棒砸到樹上;鳥兒飛走后,沒過多久又飛回來;反復這樣,玉米棒也砸完了,只好拿著掃把到樹下驅趕,并大聲喊叫,鳥兒終于飛走了。劉梅看著樹下的玉米棒和落葉有些礙眼,又把它們清掃了。

馬步云回來時,孩子已做完作業,大家一起吃飯。昨天在石巖鎮買的魚已吃完,餐桌上的菜主要是雞肉和牛肉,還炒了一盤素菜,還有一個湯。馬步云吃得很開心,自個喝了一瓶啤酒。孩子不喜歡吃雞肉,只是挑些青菜送飯。平時劉梅見孩子這樣吃飯,一定會指責的,但今天她不想,沒那個心思。孩子零食吃得多,所以飯總是吃得很少。昨天班主任來電話之后,劉梅就嚴格控制他的零花錢,但是剛開始,所以效果還沒能體現出來。

7

屋外的路燈次第亮起來,街上很多人在散步。

馬步云吃完飯,照例到外面散步,劉梅和孩子在家里。孩子呆了一會兒,也到隔壁家找伙伴玩去了。劉梅的心總是難以平靜,一直在等張大的電話。馬步云在家時,她盡量裝著無事的樣子;現在,她心里所有的焦慮都表現到臉上和行為中。她無數次翻到張大的電話號碼,但卻始終沒有撥出去。

就在劉梅萬般苦痛之時,門外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他們一進門,就撲通一聲地跪下,說嫂子,對不起!我們錯了,請原諒!

劉梅一時反應不過來,怔了一下,問這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們是誰呢?

男的說我是周老正,女的說我是艷子李。那天我們在車上偷了你的錢,我們真該死,竟然偷上嫂子您的錢!兩人接著不斷地在自己的臉上狠抽著,啪啪直響。

劉梅有些緊張,趕緊叫他們站起來;發現那個叫艷子李的,正是那天坐在自己身邊的女子;那個叫周老正的印象有些模糊,一時想不起是誰。他們臉上有著不少的傷痕,額頭有些烏青;兩腮通紅,是剛才抽出來的。劉梅又想了一下,才想起這個周老正是那天讓位給女子的那個民工模樣的男子,沒想到他們竟是一伙的。

劉梅大聲地說,你們為什么要偷我的錢?你們知道這是什么錢嗎?這是救命錢!沒了這錢,有人會丟性命的!太可惡了!

艷子李慌忙從背包里拿出一包東西,一邊打開一邊說,嫂子,這是您的錢,我們都沒有動過,你清點吧。艷子李的聲音在顫抖。

劉梅迅速撲上去,把錢拿了過來。她看到包裹那十萬塊錢的報紙,還是原來的報紙;報紙里是十沓百元的鈔票,扎錢的紙還保留著銀行的原樣,但她還是認真地一沓一沓地清點。她用最快的速度清點這十沓錢。完了,不放心,又清點了一次。每沓不多不少,都是一百張。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后很快地把錢都收起來。

劉梅從臥室里出來時,周老正和艷子李還站在屋中央,神情緊張地看著劉梅,不敢說話,也不敢坐下。

劉梅說,你們坐吧,不要老站著;你們是怎么知道我住在這里的,誰讓你們來還錢呢?

周老正和艷子李不說是誰叫他們還錢,只是說對不起,我們知道錯了,希望您能原諒!

好吧,我也不再想這件事了,以后就少偷人家的錢啊。天下事情那么多,為什么偏要做小偷呢?做些正當生意不好嗎?

是是是,嫂子說得對,我們以后不敢了;那我們走了,多謝嫂子的寬宏大量!兩人低著頭,面對劉梅連聲說謝謝,一直退到門邊才轉身離去。

劉梅很感激張大,當初去找他時,只是抱著僥幸心理,沒想到還真的找回了錢。她立即撥打張大的手機,想感謝他,但對方已關機了。

十萬塊錢失而復得,劉梅不由得哼起小調來。她坐在沙發上,雙手搓來搓去,想把這事說與別人,但又不知道該對誰說。告訴馬步云吧,又怕他問要這錢回來做什么。告訴哥哥吧,之前丟錢的事并沒有與他說,現在說出來,不是找罵嗎?算了,什么人都不能說。但她心里高興,搓完雙手,又摸摸自己的臉頰,自己在發笑;臉有些發燙,手有些冰涼。一冷一熱觸摸在一起,感覺真好。

孩子在隔壁家玩,這么久還沒回來,劉梅沒有去催促。要是在平時,她早就去叫孩子了。馬步云也還沒回來,而且這兩晚,他回來特別晚。劉梅也不問。現在,她按著電視遙控器,終于調到她最喜歡看的內容了,還因為劇情的感染發出清脆的笑聲。現在,她有了自己高興的事,而且只能是自己獨自高興,不能告訴別人。這十萬塊錢怎么用,她是有打算的;但具體的細節,現在還不想去考慮,明天再想吧!

晚上十點鐘,孩子回來了,顯得很興奮。一進門就叫道,媽媽,我回來了!

你不玩了?

十點鐘了,楊樹的媽媽叫他洗澡睡覺,所以我就回來了。今晚我教他做了好多作業,他媽媽給我吃了幾根火腿腸,說是獎勵我。

兒子真聰明,都能當老師啦!來,給媽媽親一下。劉梅摟著孩子親了又親。

明天可以給零花錢去學校了吧?孩子趁勢提出要求。

你呀,想挨老師罵是不是?不行!劉梅扮了個兇相,孩子就不出聲了。劉梅接著又笑起來,安慰孩子說,你好好學習,到時媽媽也會獎勵你的;好啦,現在去洗澡啰。

安頓好孩子后,劉梅繼續看電視,馬步云還沒回來。她又調了幾個頻道,找一些好看的節目,同時削了一個蘋果吃。又過了一段時間,電視劇播完了,她只好去洗澡。

洗澡時,劉梅自個欣賞著,覺得身材還是不錯的,盡管生了孩子,她由衷地笑起來。搓洗時,滑膩的洗澡液在手掌和肌膚之間潤滑,搓到哪里都是滑溜溜的,有種特殊的感覺。她又對著鏡子慢慢撫摸胸部和大腿,不由得呻吟起來,臉上泛著紅暈,全身酥軟。她想起了以前與馬步云一起洗澡時的情形,兩人互相給對方搓洗,其中還夾雜著一些小動作,兩人邊洗邊鬧著,那時是很幸福的。后來,馬步云就很少與她一起洗澡了。

劉梅穿著睡衣又看了一會電視,馬步云回來了。劉梅上前迎了馬步云,拉著他的手臂,問他怎么這么久啊,累不?

馬步云嗅了嗅劉梅,說好香呀,又在她臉上親了一口。劉梅嗔怪著,你一身汗味,快去洗吧。馬步云沒有去洗,而是坐下來,說休息一會兒再洗。劉梅說,那我幫你削個蘋果吃,好嗎?好啊,我肚子也有點空了,吃個蘋果正好充饑呢。劉梅嫻熟地削著蘋果,很快就削好了。馬步云拿到蘋果后,又用刀分了一小半給劉梅。劉梅靠著馬步云輕輕地嚼著蘋果,馬步云則大口大口地吃,不一會兒就吃完了。劉梅很欣賞馬步云的吃相,包括平時吃飯。馬步云被她癡癡的樣子給逗得笑起來,又親了她一口,說吃快點呀,要不然我就吃你啦!還撓了撓了劉梅的腋窩,劉梅咯咯地笑著。

劉梅說你去洗澡吧,我等你。

好吧,我去洗啦。

睡覺時,兩人似乎都很來電,彼此撫摸,然后又纏繞在一起。兩人很快都褪去了睡衣,仿佛融成一體,就像一條魚兒自由自在地暢游;一會兒在水里,一會兒又躍出水面,海闊天空,無拘無束。這樣的感覺,他們已經很久沒有了。

8

蔡越在井口的辦公室里抽著煙,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鋪滿整個房間。門口敞開,正對著一堆又一堆的砂石,都是掘井時挖出的廢方,在陽光下,白花花的。這些砂石起碼有幾十萬噸,如果能換成人民幣那該多好啊!蔡越心想。井口現在雖然是能開采了,但碰到的礦層不好,礦的度數太低,賣不出什么好價錢;只能維持井口的一般開支,利潤根本談不上。井口出事后,找很多人疏通關系,花了不少錢且不說,要命的是當初還答應給某些重要人物提成,每隔一段時間就有人打電話來催錢。他只能實話實說,但對方卻說現在礦石都在漲價,怎么沒錢,是不是想過河拆橋呢?臨掛電話時,又說到了一些利害關系,提醒蔡越。蔡越覺得真他媽的受氣,那些人真他媽的是婊子養的。開井口的,都是孫子。等以后有了錢,一定培養多多和少少去當官,到時好幫老子把以前的本錢全都拿回來。

門口的人影晃動了一下,蔡越看到原來是劉梅走進來了。蔡越站起來,讓劉梅坐到茶幾旁的沙發上。劉梅背著包,坐下時,把包放在靠邊的椅子上。

劉梅說,蔡越啊,我來還是與你商量錢的事;你看手頭上是不是可以拿出一些錢來呢?為了這事,我好多天都睡不好。

嫂子,我上次與你說了,現在我是一個子都拿不出來。如果有了,我也想給啊。蔡越顯得很無奈,你看看井口外面有多少礦石呢?都是砂石呀!現在的礦層不好,度數太低。

我是理解的,但馬步云性格又太犟,我說他也聽不進去,就怕他做傻事。

我不怕他威脅,大家都是在外面混的,我不是周宏,我不怕!蔡越的聲音變大了。

蔡越啊,你別生氣,我是來與你商量的。你看這樣行不?我知道你現在手頭緊,要不我這里先墊給你五萬,然后你再找五萬,合成十萬一起還給步云,反正步云也不知道我墊錢給你。

嫂子,你這是怎么啦?我有錢了自會還他,也用不著你這樣,何苦呢?

你一直不還錢,我真的很害怕步云會做出什么事來,對大家都不好!劉梅從包里拿出五萬元,放在茶幾上,推到蔡越的面前。另外的五萬她也帶來了,但不想直接說是墊十萬;也許蔡越同意自己找五萬,那她就可以省下五萬。

不行,不能收你的錢!你回去對馬步云說,再過一段時間我手頭松了再還他。蔡越直接把錢推到劉梅面前。

那我該怎么辦呢?你遲遲不還錢,步云已經忍不住了。他是說到做到的,我很害怕。如果真的出事了,你兩個兒子怎么辦?還有我一家子怎么辦?這些日子我總是提心吊膽的。劉梅說著說著,眼淚流了出來。

蔡越覺得心里難受,他看不得女人在他面前流淚。盡管他與馬步云不和,但是對劉梅卻沒有什么看法;有時覺得劉梅倒是個不錯的女人,如果是自己老婆就好了;他以前的老婆,或者說是他以前的女人,只知道怎么花他的錢,從來沒有真心地為他設想過;現在這些女人都走了,他沒感到惋惜,反而覺得輕松了許多。

嫂子,你別哭了,我理解你的心情;我也是走了倒霉運,先是礦上出事,現在井口又碰到不好的礦層;原先發貨給四川的一個化工廠,也結不了賬;去催債時,才知道老板跑了,他是承包經營的;現在連影子都找不見,你說我該怎么辦?我都想殺人了!

劉梅心里在矛盾,到底該不該把十萬塊錢都墊給蔡越呢?按現在的情形看,蔡越是不會拿出錢來的,也許他真的是沒錢可拿;但他會不會是裝窮的呢?以前井口正常生產,有錢了也沒還呀。這人真的難以猜透!

蔡越繼續勸劉梅不要哭,但劉梅的眼淚還在流著。蔡越從紙面盒里抽出幾張紙巾遞給劉梅,劉梅只擦了幾下紙巾就濕透了;蔡越又遞過去,劉梅又繼續擦眼淚,很快又濕透了。再次遞紙巾時,蔡越轉到劉梅的身邊坐下來,左手撫著她的肩膀,右手用紙巾幫她擦眼淚。這時的劉梅令人憐惜,她是個傷心的美人,需要別人的撫慰。以前他們的關系倒也不錯,只不過后來嫁給了馬步云而已,因此,劉梅沒有拒絕蔡越的撫慰。蔡越見勢后,又把她摟在胸前,說你不要傷心,否則我也很難受。

說實在的,當初劉梅如果不嫁給馬步云,后來也許會嫁給蔡越。這兩個男人都曾令她心動過,都有其可愛的地方。但現在兩人卻成了仇家,她想不明白。

在蔡越的撫慰下,劉梅妥協了,她決定把十萬塊錢一起墊給蔡越。她把臉從蔡越的胸前抽回,拉直衣服,正了正身子,然后又從包里取出余下的五萬塊錢放在茶幾上。她說,蔡越,我知道你現在手頭緊,還不了錢,你就用我的這十萬塊還給步云吧。我真的希望你倆都沒事,你就聽我這一回吧!

蔡越看著茶幾上的錢,說我不要,你拿回去!你拿錢出來,馬步云會知道的,你怎么向他解釋呢?

這是我的錢,他不會知道。你放心,就算是我幫你,說定啦!

蔡越很感動,說謝謝嫂子了!我就拿這錢去還。他緊緊握住劉梅的手。

劉梅感到手有點痛,但心情卻比剛來時輕松。臨走時,劉梅主動擁抱了蔡越,然后才回去。她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這個決定是對的,是值得的。

蔡越送劉梅到門外,劉梅走到一片砂石堆旁,回頭望了望蔡越,然后就直接回去。陽光還是白花花的,砂石也是;劉梅走過砂石堆,也逐漸變成白花花的一片,分不出人與砂石。

蔡越覺得外面的一切都很刺眼,白花花的。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重要的人打來的。那人在電話里大大咧咧地說,蔡越啊,我現在有困難,你得幫我一下,我上司的女兒要出國留學,急需錢,我一時又拿不出那么多;當初你的事,多虧他在上面說話才順利啊!

老哥啊,我的事情也真的感謝你的幫忙,我永遠忘不了你的大恩大德,但我現在也很困難,目前都還沒有收入,出的礦石度數又低,沒得什么好價錢;我知道回報你是應該的,能不能緩一段時間呢?

如果能緩,我就不找你了,上面催我也緊,沒辦法啊,兄弟!

我真的沒辦法了,你就通融一下;過一段我親自送去,好嗎?

不行的,你家大業大,想辦法籌一下;這樣吧,我下午去你那里,在家等我;可別說你又在外面啊!對方沒給蔡越商量的余地。

蔡越坐在沙發上,樣子呆呆的,眼睛盯著劉梅留下的十萬塊錢。來吧,該來的都來吧。蔡越自言自語。

9

劉梅又撥打了張大的手機,但還是停機。劉梅望著手機里張大的號碼沉默不語。

劉梅一直想問馬步云關于蔡越的事,可她又想讓馬步云自己說出來,但是馬步云卻始終沒有提到蔡越。

散步時,劉梅忍不住問了他,說最近蔡越那邊有什么動靜,他還沒還錢嗎?

沒有啊,昨天在街上還見過他,但他沒說什么,我也懶得理他。

步云,蔡越這段時間可能狀況不太好,就讓他緩一緩吧,畢竟你們以前也是好兄弟。

蔡越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他不會有好下場的。

你真的會對他下手?

這不是我下不下手的問題,是天收,老天是長眼的!

我希望你們兩個都不要出什么事,明白嗎?沒了那點錢,我們不也活得好好的嗎?

算了吧,不說這事了,我也希望蔡越好自為之。

一說到蔡越,馬步云就不舒服。劉梅心里有些難受,但又不能讓馬步云知道。她摟著馬步云的右臂,輕輕地走在河堤路上,水面寬闊而平靜,路燈的光線投射其上,波光粼粼,但她的心情卻不能平靜。

幾天過去了,蔡越怎么還不還錢呢?他是怎么搞的?

他們停下來,靠在河堤的欄桿上。這石欄桿還留有白天太陽的余溫,暖乎乎的,有種怪怪的感覺,仿佛是一雙手在觸摸自己的身體。靠了一下,劉梅又讓自己的身子離開欄桿;有時忍不住又靠上去,暗自發笑。

馬步云說過兩天要去省城看看,又要進貨了。劉梅才突然想起,自己已好久沒過問建材市場的生意了。生意是越做越大了,其中離不開劉梅的支持,但馬步云是關鍵。劉梅只是管理一些賬務,有時去幫著發貨。客戶的聯系,大都是馬步云負責。城里一些大項目所需要的材料,都從他們公司進貨的,這令很多同行眼紅;但沒辦法,馬步云做事有他一整套的路數,別人望塵莫及。城里各部門的頭頭們與他都是兄弟,混得很熟。

那就去吧,呆得久嗎?還有誰跟你去呢?劉梅覺得馬步云外出也好,她一個人在家好好靜養一下。哪一天再去找找蔡越,問問他是怎么回事。

可能會呆久些,我還要找幾個人聊聊生意上的事。鋼材漲得太快了,看看他們那里還有沒有便宜貨。

是啊,得找找他們,畢竟大家合作那么多年了。啊,我昨天到銀行查了一下我們的錢,發現里面又少了八十萬,你用到哪里了呢?劉梅有時也不知道馬步云用錢去做什么,但過后不久又有很大的一筆錢進賬。

我預付貨款呀,這都是正常的。馬步云輕描淡寫地說。

劉梅心里有些疑問,但又不敢問太多。她望了望馬步云,一團煙霧彌漫在他的頭上,煙味直沖她的鼻孔。

別抽煙了,好難聞的。劉梅搡了搡馬步云。

馬步云把煙頭扔進河里,紅紅的煙頭從空中劃過,隨即落進水里,發出滋的一聲,盡管輕微,劉梅還是能聽到。

馬步云的手機響了,有人找他。

馬步云說,你好,兄弟!在干嗎呀?終于想起我啦?呵呵,你們正在喝?靠,這時才叫我,不夠義氣。我正陪老婆散步呢,好好好,這就過去。

馬步云對劉梅說,城建局的楊局叫我過去喝啤酒,那里還有幾個朋友,都是熟人,你就自己散步吧。然后攔了輛的士走了。

劉梅順著河堤自己走著,有幾個人迎面而來,分別與她打了招呼,大家又各自走遠。劉梅一個人散步,有些無聊,就到廣場上看人們跳舞。在廣場上跳舞的,都是些上了年紀的人,不同的區域里有著各自的人群,舞曲的聲音很大,整個廣場一片喧鬧。劉梅會跳舞,但從來不在廣場上跳,現在她只是看熱鬧;有些隊跳得還蠻整齊,但有些隊則混亂些,動作滑稽可笑。劉梅覺得好玩,就在廣場上四處走走,看不同的舞隊。

在廣場上轉了一大圈,有些累了,劉梅就自己回家。馬步云還沒回來。劉梅坐在電視機前看電視,撥打了張大的手機,可還是停機。她又撥了蔡越的手機,沒人接;再撥了兩次,還是一樣。最后一次時,有人接了,是個女的。她說,對不起,你撥打的號碼主人已酒醉,該號碼已起用中國移動小秘書服務,你的信息已發送,本次通話免費,請放心掛機。

劉梅心里暗暗發笑,這明明是哪個女的接了電話,卻模仿中國移動小秘書服務的自動留言,該死的蔡越準是又找了哪個女的喝花酒了;想問問他十萬塊錢的事,卻不能問,真氣人。

孩子睡覺后,劉梅去洗澡,又洗完了衣服。她不想看電視,就回房間睡覺去。劉梅躺在床上睡不著,又想起蔡越來。她很擔心蔡越是不是又拿去花了,到時不還錢該怎么辦?

夜很深了,馬步云還沒回來。劉梅怎么也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也不知過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10

馬步云出去的第二天,劉梅來到蔡越的辦公室。劉梅發現蔡越辦公室的門窗已被人砸得稀巴爛,一片狼藉。蔡越坐在沙發上,額頭上用紗布包扎著,很顯然,他受傷了。

劉梅問蔡越這是怎么回事呢?

蔡越說昨晚有一幫人來到他的井口找他,這些人帶著棍棒,進來后也不說話,就直接打他,還把門窗也砸碎了;他的工人前來阻攔,也被打傷了好幾個,這幫人下手真狠。蔡越說話時,拉動了面部肌肉,傷口的疼痛又發作起來,他急忙用手捂著痛處。

劉梅的心一陣緊過一陣,馬上想到是不是馬步云叫人干的。她說,你知道什么人干的嗎,他們為什么要找你麻煩呢?

我不知道是誰干的,他們公然打我,肯定有來頭;這次來,估計是警告我,下一次不知會是什么樣。蔡越點了一支香煙,慢慢地說。

你估計會是誰干的呢?劉梅急切地問。

我也說不準。那天你來找我后,晚上市里就有人來找我要錢,他們開口就是要二十萬,但我沒有那么多;井口出事后,他們確實也幫了我的忙,那時我就給了不少錢;但這次又來要錢,真他媽的是個無底洞,把我當成搖錢樹了。來要錢時,說是他上司的女兒要出國,叫他幫著找些錢,誰知道是真是假。

后來給錢了嗎?

當然給了,就是你留下的那十萬塊啊!我本來是要還給馬步云的,結果沒還成。對不起啊!

你呀,應該先把錢還給步云的,我最擔心這點了!

市里的人來要錢,沒能按他們的意思給夠,會不會是他們叫人來打我呢?我想不會。因為下次他們還想要的,不會只要一次。那么是不是馬步云叫人來的呢?除此之外,我好像沒有與其他人有糾葛了。蔡越的煙抽到頂部了,嘴巴吸到一股灼熱的火氣味,趕忙把煙頭扔了。

不會是步云吧?他前兩天剛去省城進貨,要在那邊呆好幾天的。劉梅幽幽地說,但她心里認為是馬步云叫人干的,可她怕說出來。那現在怎么辦?你還是想辦法把錢還了吧,我不知道步云會不會找你算賬的。

我也想還的,等過一段吧;昨天井口挖到的礦石度數又有所提高了,到時可以賣得一些好價錢,我已增加下井工人的班數和人數了。

那就好,我也希望你盡快擺脫當前的困境;有錢以后,首先還給步云,然后也該找個女的結婚,過過穩定的日子!

劉梅又坐了一會兒,然后就回去了。

回到家后,劉梅打電話問馬步云,說到蔡越被打的事,問是不是他讓人干的。馬步云否認,但又說蔡越被打是活該,總算有人幫他出了怨氣。

劉梅聽了很不舒服,說你不要幸災樂禍,人總有個起起落落的時候,虧你們以前還是好朋友呢。我才沒有他這樣的朋友呢!馬步云很生氣,今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蔡越這個名字!

不提就不提,但你可不要做出什么傻事來啊!劉梅還是和氣地說話,那你什么時候回來呢,事情辦得順利吧?

我可能還要幾天才回去,要與幾個朋友見見面,談些生意上的事;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擔心,我會處理好的;在家多管管孩子,督促檢查他的學習情況,不能讓他太貪玩了。

劉梅從馬步云的話中,感受到一絲溫情穿行在心間。她覺得馬步云很重要,而孩子更是她的全部。她對孩子的關愛,遠遠超過對其他人;平時很少去玩牌,可以說從來沒有過;每天都是在家里做事情,照看孩子、檢查作業等等,生活總是很充實,很幸福;回去看望父母時,每人都給幾百塊錢生活費,馬步云也沒反對,孝敬老人家是應該的。其實父母也不缺錢,劉東平時也給錢;但她還是給,以此表達對父母的關愛。

11

星期五的下午,劉梅接到班主任的電話,說孩子出校門時被車子撞傷,正在醫院里。劉梅急急忙忙趕到那里,兒子躺在病床上,一個勁地哭。校長和班主任也在病房里,他們說放學時,孩子急于穿過街道,被行駛的車輛給撞了,幸好車速不是很快,要不然命就沒有了。經醫生初步診斷,左腿的小骨骨折,需要馬上做手術,給骨頭復位。劉梅心里很亂,摟著孩子不住地流淚。醫生說,不要哭了,你們馬上辦理手續,然后進行手術。

校長陪劉梅辦理了住院手續,孩子就被推進手術室了。劉梅被隔在手術室外,覺得天昏地暗。校長和班主任不住地安慰她,說孩子手術后不會有什么大礙。

劉梅問,那個肇事司機呢?他是誰,他怎么沒來?

校長說,當時老師們都還在辦公室,門衛離出事點稍遠,學生又多,沒能及時發現;等到有學生過來告訴時,那肇事司機已逃跑了。據目擊者說,那個車牌號不像是本地的,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出事后已報案,相信他們會查出來。

班主任給劉梅倒了一杯水,一邊撫摸著她的肩膀一邊安慰她。班主任是個年輕的女老師,見劉梅這么傷心,她的眼睛也腫紅腫紅的。

劉梅坐在手術室外面的長椅上給馬步云打電話,但始終打不通,她希望有個親人陪在她身邊;接著又打給劉東,告訴孩子出事的情況,希望他能過來陪她。劉東問,要不要告訴父母?劉梅說暫時不要告訴,等過后再說吧。

當孩子手術結束時,天已快黑了。被推出手術室時,在麻醉藥的作用下,孩子還在睡著;左腿已安上了夾板,用繃帶縛緊。潔白的繃帶上滲出鮮艷的血跡,紅白相間,醒目而刺眼。劉梅雙手扶著推車,和醫生、護士們一起把孩子送回病房。醫生告訴她,手術很成功,只有一處骨折,不是粉碎性骨折,應該恢復得很快。劉梅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來了。

班主任問劉梅想吃些什么,她可以去打飯。劉梅不想吃,也不餓;她讓校長和班主任回去,說她一個人在這里陪孩子就行了。班主任說她也沒什么事,可以留下來,就讓校長回去了。劉梅很是感激,班主任平時也挺關心孩子的,現在又在醫院里陪著她,覺得過意不去。但她確實也想有個人陪著,班主任留下來,也正合意。她們就在病房里輕聲地交談著,說說孩子在學校的學習情況,說說女人之間的話題;班主任還談到她男朋友的情況,劉梅的心情變得輕松了。

劉東挾著一股風撞進了病房。明明怎么啦?他大聲喊著。劉梅趕忙制止劉東,示意他小聲些,明明正在睡覺呢!劉東急切地來到病床邊看明明,好像比誰都心痛。他觀察了解了明明的傷情后,就詢問車禍的起因。他咬牙切齒地說,哪個王八子干的?讓我找到了非打斷他的手腳不可!

劉梅說,你可不要亂說話,班主任都在這里,說這樣的話!劉東雖然是當哥哥的,但劉梅說的話,他還是不敢不聽,只好把聲音放低,但還是在心里不停地罵。

班主任忙著賠笑臉,說那個肇事司機也真的太可恨;既然出事了,就應當承擔責任,為什么要逃跑呢?現在的人哪,太不像話!

就是,就是!這些人的良心不知道被什么給吃了,這是什么世道呀!劉東應和著,覺得這都是他心里想說的話,班主任給說了出來。

劉梅說,哥,你帶班主任去吃飯吧,然后帶兩個快餐回來給我和明明。

班主任說,劉哥來了,那我先回去,飯就不用吃了,家里有飯菜的。

劉梅、劉東極力挽留,但班主任還是沒有和劉東走,獨自回去了。

今天怎么會發生這事呢?我的心亂極了。劉梅說,打步云的電話老是打不通,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明明的腿被撞斷了,他也不知道。

他可能忙,手機也許沒有電了,到晚上再打吧。劉東說。

劉梅又給省城的林老板打電話,問馬步云是不是與他在一起,但林老板說馬步云前天就去了其他地方,現在也沒有聯系。劉梅很失望。

劉東出去買快餐了,劉梅陪著明明。明明的臉臟兮兮的,淚水滑過的痕跡還清晰地留在臉上。劉梅用手輕輕地撫摸明明的臉,多么可愛的孩子呀,怎么會如此遭罪呢?自己平時罵歸罵,但從來沒有狠力地打過孩子,這畢竟是自己的心頭肉啊!她想,平時有錢又有什么用呢?家人平安才是最好的財富。

明明醒來了。劉梅靠在床邊,摟著孩子,但她沒有哭。她問疼不疼呢?孩子說很疼的,是因為太疼才醒來。這是麻醉藥逐漸散退的原因。

媽,我餓了,想吃東西。孩子說。

劉梅取了一瓶牛奶給孩子,說你先喝這個吧,等會你舅舅就買飯回來了。這牛奶是劉東帶來的。劉梅插好吸管后,遞到孩子的手中。明明側著身子吸著牛奶,劉梅去衛生間拿出濕毛巾給明明擦洗臉蛋和小手。

明明問,爸爸呢,他回來沒有?他怎么不來看我呀?

爸爸有事在外面還沒回來,過兩天就回來了。劉梅安慰孩子說,但是舅舅來看你了呀,你不想舅舅嗎?她不敢告訴他電話打不通。

當然想啦!我好久沒見到舅舅了。明明臉上露出笑容。舅舅平時對他很好,回外婆家時,經常帶他去玩,到野外掏鳥窩、釣魚、游泳等。

舅舅平時很忙,但知道明明有事后,他就過來了,等會你可好好跟舅舅說話啊!劉梅邊擦洗邊說話,臉上帶著微笑。

那當然啦!明明很高興,忽然挪動身子,結果牽扯到受傷的左腿,疼痛難忍,眼淚馬上流出來。劉梅趕緊讓孩子躺好,說不能亂動!

劉梅接著說,以后走路要小心些,不能亂跑。

明明說,其實放學時,我并沒有跑,那個車子直接撞過來,是故意撞的。

你不要亂說!

是真的!

呵呵,明明醒啦?好啊,我們吃飯吧!劉東這時正好回來,我炒了你最喜歡吃的田雞肉呢,想吃嗎?這可是外婆家的田雞呢!

明明苦笑著望著舅舅,剛才的疼痛還沒消失呢!

劉東放下快餐后,摸了摸明明的臉,說明明是最勇敢的男子漢,什么痛都不怕,對吧?

肯定啦,明明是我們家的男子漢嘛!劉梅笑了笑。

明明休息了一會兒后,劉梅要喂他吃飯,但明明卻斜靠在床頭自己吃。劉梅就由他去了。三個人在病房里吃飯。劉東不時把自己的田雞肉夾給明明,明明也不拒絕,照吃不誤。大家都吃得很有滋味。

劉梅吃得快,然后就回家取明明的衣服。當時來得太急,沒帶明明的衣服。劉東在病房里陪著明明。

劉梅急沖沖地回到家,迅速找到孩子的幾套衣服放在手提袋里,又站著喝了一杯水。幾秒鐘之后,卻坐了下來。劉梅又撥打了馬步云的手機,還是打不通。

步云是怎么搞的,老打不通啊!家里出了這么大的事,他也應該知道的啊!劉梅很納悶,心里想了很多,但卻不能與誰說起。馬步云、蔡越、張大、艷子李、周老正、周宏、車禍等,這些人與事反復在劉梅的腦海里閃現,但沒旁白。

12

孩子一直住在醫院里治療了二十天,劉梅每天都陪著。

走在大街上,劉梅有幾次遇到蔡越。劉梅與他打招呼時,他總是躲躲閃閃的,話沒說上幾句,就稱有事先走了。后來又一次遇到時,蔡越停留時間稍長些,他還問到明明的傷勢,說自己太忙,也沒空到醫院里看望孩子,很對不起!蔡越說話時,眼睛總是瞟向他處,不敢正眼看劉梅。劉梅說,謝謝你的關心,明明的傷勢已有好轉,估計再過些天就出院回家休養。蔡越低著頭說,這樣就好,希望明明快點好起來。蔡越說完話,就又急匆匆地走了。劉梅看著蔡越的身影走遠后,自己還沒有回過神來;當回身要走時,竟與一個走過她身邊的人撞了一下,她連忙說對不起,對不起!

第二十一天,孩子出院了,但還不能走,只能在輪椅上坐著。劉梅有時推著孩子到屋外走走,在家時也輔導孩子的學習,不能讓他的成績落下來。偶爾班主任也到家里看望孩子,說說學習的事。

這么多天了,馬步云卻一點音訊都沒有。劉梅的心總是七上八下的,手機打不通;找他的朋友問了,大家都說不知道。建材市場的貨沒有了,劉梅只好叫劉東幫著進貨,又維持了一段時間。劉梅問林老板,馬步云是不是付過貨款,他說沒有;林老板說如果需要進貨,他可以先幫著發貨,反正都是老交情了。劉梅說謝謝,到時需要了會找你幫忙的。

那馬步云拿了八十多萬去做什么了呢?劉梅都糊涂了。

劉梅從交警隊那里得到消息,說撞傷明明的車子是外地的套牌車,具體何人所為,暫時沒辦法查找;但有人說,當天曾看到這部車到蔡越的井口找過蔡越,到時再做深入調查。劉梅知道后,也沒心思去想這事。孩子在學校里參加過意外傷害保險,到時保險公司可以理賠;就算沒有理賠,劉梅也不緊張,她有的是錢。

她現在擔心的是馬步云,不知為什么突然失蹤了。這些天,劉梅都是往壞處去想,比如是不是被謀財害命啦,是不是也出車禍啦?每天晚上,劉梅都關注省臺的電視新聞,但很少有這些方面的報道,偶爾有一兩條這樣的新聞,但都沒有人遇難,只是受傷而已。劉梅還擔心馬步云是不是在哪個地方遇上了地震或者泥石流等重大自然災害,但目前國內都沒有發生這類的災害。隨著時間的推移,劉梅越來越感到絕望。

一天中午,從未到過劉梅家的馬仁原突然找上門來。他拄著拐杖,一步一顫地走進劉梅的家門,并大聲問道馬步云呢?他這個月還沒給錢呢!

劉梅正在家里,聽了覺得一頭霧水,趕忙問道,要給什么錢啊?

馬仁原撐著拐杖站在劉梅面前,說這是我與馬步云之間的秘密,他清楚!

這個馬仁原是鄰村一個孤老頭,沒有子女,本來身體不錯,但在幾年前因為喝酒摔斷了一條腿,醫好后瘸了,靠民政部門發低保過日子。他與馬步去之間能有什么秘密呢?劉梅想不通。

劉梅說,你想找馬步云,那你去找他吧!我現在都不知道他在哪里,孩子出車禍這么久了,都找不到他!如果你找到他了,就告訴他快點回來。

馬仁原說,這樣呀!你都找不到他,我去哪里找他啊!要不你先給錢吧,每個月就三百塊錢,現在我又有點病,還想去醫院取藥呢。

劉梅說,你和馬步云到底有什么秘密呢?也沒聽他說過,你說來聽聽;如果合適,我可以給你,否則你就找他要錢去。

馬仁原咳嗽了幾下,說不能告訴任何人的,否則就不是秘密了,你就先給錢吧,看在我是個孤老頭的份上。他說完,又連續咳了幾次,聲音在他的胸腔里回響,身子搖晃著,站不穩,差點倒了。劉梅趕忙扶住他,讓他坐下。

劉梅問,馬步云給錢有多久了?他沒有給我提起過啊!

馬仁原說,有兩年多了,從周宏車禍死了以后開始的。這是個秘密,你就不要再問了,給錢吧!

劉梅想了想,既然這秘密與周宏之死有關,也不好再問。不給錢,又怕馬仁原會說出去,便取了三百塊錢給他。

馬仁原接過錢后,說了幾聲謝謝,然后又連續咳嗽了幾下,他才拄著拐杖站起來。劉梅扶著他走出了家門,說你慢慢走啊!

這些天,花鎮還出現了一件大事,蔡越晚上在清泉山莊的游泳池里溺水身亡。清泉山莊是花鎮附近一個規模很大的娛樂場所,有吃的,有喝的,還有賭博娛樂的,在當地很有名,很多外地人也慕名前往。當晚蔡越與朋友在山莊喝酒,然后又下水游泳,當時人很多,朋友們也沒注意蔡越什么時候下水,什么時候上來。后來也沒看到他,以為他提前回去,大家就各自走了。第二天,清泉山莊的工作人員發現,蔡越的尸體沉在游泳池的角落里。剛開始,大家以為是酒后溺水而死,但公安局尸檢后,發現他的背后有一個細微的針眼。經過解剖化驗,確認是被人注射毒劑而亡。

蔡越在花鎮也算個有名的企業家,被人謀害的消息一傳出,整個花鎮鬧得沸沸揚揚,什么流言都有。劉梅得知消息后,去到蔡越家里看過,多多和少少披著白色的孝布跪在蔡越的靈柩前,兩個曾經離開蔡越的女人此時也在蔡越的家里,她們分別是多多和少少的母親,前后忙碌著。兩個女人見到劉梅,都扶著她的肩膀痛哭,說蔡越怎么會被人害死了呢?他不該死啊!劉梅的眼睛也被感染得紅紅的,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

蔡越的后事剛處理結束,兩個女人就開始想著怎么分割蔡越的財產。蔡越的母親不想讓這兩個女人攪進來,說她們無權過問蔡越的事情,因為蔡越與她們早就分開了。但她們卻說自己是孩子的媽媽,能不管嗎?蔡越的母親就是不答應,家里鬧得一團糟。聽說準備鬧到法院去了。但那兩個女人又不敢上法院,有人說她們不是合法妻子,無權過問蔡越的遺產,她們就想私了。劉梅本來想去說幾句公道話,但自己心里也很亂,孩子出車禍,馬步云至今沒有音訊,也就顧不上蔡越家的事了。盡管劉梅也有二十萬塊錢背在蔡越身上,但人都死了,也懶得再提它。

蔡越的死與馬步云的失蹤會有什么關聯嗎?劉梅想不通。但蔡越的死,劉梅一直想不開,老是記起馬步云說過的話:這不是我下不下手的問題,是天收,老天是長眼的!

難道蔡越的死真的與馬步云有關?

13

中午時分,馬步云回來了,看上去有些疲憊。

劉梅正好在家里,趕緊跑上去,拉著馬步云的手問,這些天你都跑哪去了?一點都音訊沒有,讓我急得要死!

馬步云說,先讓我休息一會兒吧,倒杯水給我,等會兒我告訴你。

馬步云說,我是一個禁毒志愿者,我在邊境協助禁毒大隊抓捕販毒分子;我扮成國內毒品的接頭人,秘密與境外的販毒分子進行接觸,為禁毒大隊提供情報;前后周旋了很長時間,販毒分子才上鉤;當他們在邊境進行交易時,公安人員當場把他們抓獲,一舉搗毀了一個跨境販毒集團。

那為什么打你的手機都不通呢?劉梅問。

馬步云說,為了保密,大隊要求我換上新的手機號碼,就是不讓其他人隨便與我聯系,以免引起販毒分子的懷疑。

馬步云說,大隊考慮到我們的安全,沒有公開表揚我的情況,我現在悄悄告訴你,也希望你做好保密;花鎮也有一些毒品交易,可能還與蔡越有點關聯,他們還將進一步調查。

劉梅說,前幾天蔡越死了,是被人暗算的。

馬步云說我已經知道了,但案件還沒有了結,里面的情況很復雜。

劉梅問,你真的當了禁毒志愿者,還幫他們抓到了販毒分子?人家沒把你抓住就好了!

馬步云說,你不要再想什么了,男人的事情你管得了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時一些事情是沒辦法說得清楚的。

劉梅說,我才不愿管你們男人的事,我也搞不清楚你的底細,只要沒事就行了。

馬步云在家里沒看到兒子,就問明明呢?

劉梅說,今天劉東來看望明明,剛才用輪椅推他出去溜達去了,等一下就會回來,他們還沒吃飯呢。

馬步云又問,明明的傷勢現在怎么樣了?

劉梅說,現在好多了,過一段時間就可以拆除石膏了。

馬步云擁抱著劉梅,說這些天你辛苦了,想你!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劉梅突然想起馬仁原來向她要錢的事,問馬步云這是怎么回事呢?

馬步云說,馬仁原是個孤寡老人,腿腳不方便,生活困難,況且還與我們有點親戚關系,我就想給他一些生活費;我找到他后,他說到周宏車禍的事。當時人們都以為這事與我有關,其實一點關系都沒有。馬仁原當時就在不遠的地方看到周宏是怎么出車禍的。我怕他不愿接受我的周濟,就讓他不要告訴別人,也不要把實情說出去;就讓別人懷疑我,反正也沒有證據能把我怎么樣,反而還可以讓人對我有種敬畏感。如果同意了,我每月資助三百塊錢。這天上掉下餡餅的事,十輩子都難遇上,他當然同意了。這也算是做善事吧。

你怎么沒跟我提起呀,讓我一直為你擔心!劉梅心里不是滋味。

馬步云拍著劉梅的肩膀說,你在家做菜等我們吧,我去街上接明明,回來后我們一起吃飯。

馬步云出去后,劉梅又來到祖宗的牌位前,點上一炷香,拜了三拜,然后插在香爐里。劉梅默默地望著香火,想著前前后后的事情,不由得抽泣起來。

主站蜘蛛池模板: 国产成人午夜福利免费无码r| 久久毛片网| 另类重口100页在线播放| 中文字幕佐山爱一区二区免费| 亚洲A∨无码精品午夜在线观看| 亚洲人成色77777在线观看| 天堂亚洲网| 麻豆国产在线不卡一区二区| 2020国产免费久久精品99| 国产成人三级在线观看视频| 日韩精品中文字幕一区三区| 国产午夜福利亚洲第一| 亚洲成AV人手机在线观看网站| 午夜老司机永久免费看片| 久久精品娱乐亚洲领先| 国产成+人+综合+亚洲欧美| 午夜天堂视频| 无码中文字幕加勒比高清| av大片在线无码免费| 在线看AV天堂| 国产精品网曝门免费视频| 国产精品乱偷免费视频| 国产三区二区| 亚洲中文制服丝袜欧美精品| 成人福利视频网| 亚洲制服中文字幕一区二区| 日本亚洲成高清一区二区三区| 青青青草国产| 制服丝袜国产精品| 国产精品免费露脸视频| 国模沟沟一区二区三区| 视频一本大道香蕉久在线播放| 思思热在线视频精品| 欧美国产精品不卡在线观看| 男女男精品视频| 美女免费黄网站| 青草精品视频| 精品撒尿视频一区二区三区| 国产免费久久精品99re不卡| 午夜性刺激在线观看免费| 日本草草视频在线观看| 91欧美亚洲国产五月天| 国产香蕉97碰碰视频VA碰碰看 | 色香蕉影院| 国产精品视频a| 日本一区二区三区精品视频| 超薄丝袜足j国产在线视频| 亚洲成在人线av品善网好看| 成人在线观看一区| 一区二区日韩国产精久久| 日韩第九页| 国产小视频a在线观看| 欧洲欧美人成免费全部视频| 免费Aⅴ片在线观看蜜芽Tⅴ| 国产高清免费午夜在线视频| 免费Aⅴ片在线观看蜜芽Tⅴ| 又大又硬又爽免费视频| 精品伊人久久久久7777人| 伊人成人在线视频| 欧美色亚洲| 国产精品专区第1页| 2020极品精品国产| 国产精品一线天| 国产精品美女免费视频大全| jizz国产视频| 国产91色在线| 国产人人乐人人爱| 婷婷综合缴情亚洲五月伊| 影音先锋丝袜制服| 中文字幕啪啪| 亚洲国产中文欧美在线人成大黄瓜 | 免费无码AV片在线观看国产| a级毛片毛片免费观看久潮| 伊人无码视屏| 91在线精品麻豆欧美在线| 国产精品一区二区不卡的视频| 欧美一级色视频| 99在线视频免费| 国产精品久久久精品三级| 欧美精品伊人久久| 欧美在线三级| 久久男人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