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 波
一場隨筆藝術的盛宴
/ 劉 波
從真實與性靈出發來建構自己的散文世界,是專注于日常與當下的詩人介入文學現實的另一種真相。于堅是發掘與恪守這個真相最為長久的詩人,他的詩歌現在可以說漸成大氣象,而他的散文和隨筆在我看來也將獨樹一幟:他在散文領域開創了一種拙樸但又不失開闊的筆法,這一點似乎沒有引起人們足夠的重視。于堅說自己在散文創作上是后退的,要回到基本的說話狀態,所以他力避務虛和廉價的情感升華,為散文藝術提供一種堅實的物質外殼。與另一位詩人兼散文家王小妮的想法不謀而合的是,于堅認為散文和隨筆就是回到人心、回到地面的寫作。從早期碎片化思考和靈光書寫的《棕皮手記》,到近年來行走山川大地的《眾神之河》,這里有一條清晰的脈絡,從語言到身體,從經驗到思想,而貫穿始終的,是于堅用心在體驗生活,切入社會。因為只有發自內心的書寫,才不會流于虛空和假勢。
很多在我們看來瞬間的感覺,或者一個極其普通的詞語,于堅卻能抓住它們,并賦予它們力量和美感,最終成就漂亮的文字,像《盤問》《遇見》《優勢》《但是》《黑暗》等,都莫不如此。其實,恰恰是那些最容易被我們忽略的生活細節,卻成了于堅散文隨筆的審美和敘事來源。那些在常人眼里屬于靜止的事物,于堅卻能寫出它們的動感,比如《溫泉》《秋天》《圍墻》等,表面上在寫物,其實是在寫人,他用寫人的歷史感與寫物的立體感,共同將他的散文在堅實的地基上支撐起來了。即便那些寫異國風情的游記散文,于堅也時刻注意原創的重要性,他并沒有像某些作家那樣以炫耀的語調展覽經驗,最后流于庸俗,而是以樸實的語言寫出了西方的畫面與聲音,像《阿姆斯特丹,沒有黑暗的河流》一文,雖是簡約的自然表述,里面卻透出一種通達和睿智。
尋找散文寫作的出路,是于堅近些年來一直在思考的事情,比如《某某記》,就是他散文探索的嘗試。從早期的《火車記》《治病記》《裝修記》,到后來的《大地記》《虎跳峽記》等,再到近幾年的《游泳池記》《看畫記》等,我們在其中能洞察到于堅對于散文的那種窮盡一切“重”的書寫格局,這里面有世情再現,有精神探索,有良知觀察,有社會批判。比如他寫民工,不是以居高臨下的俯視姿態,也不是以凌空蹈虛的仰望視角,而是以良心書寫那些平凡的靈魂,雖有一種悲憫之感,卻沒有庸俗的可憐之意。或許在于堅那里,他有一種寫盡“人間筆記”的野心,但他意識到這樣的書寫沒有捷徑可走,只有用靈魂與生命,才能調動自己的所有感官,來參與對世界某個角落里藝術真諦的發現。
看似于堅的詩歌創作與隨筆書寫是兩副面孔,其實它們都能統一于詩人那顆敏感的心,寫作在他看來是興奮的,也是艱難的,他說:“每一次寫作都是致命的,都是最后一次,也是第一次。”這樣的理念讓每一次寫作都直指人心,同時也富有新鮮感。為了達到這樣的境界,于堅秉持了從基本的日常生活中獲取素材的原則,以赤子情懷面對大地與人世,這是他恪守的一種真誠信念,也是現代社會中其古典心態向外界的一次敞開。這次于堅的四卷本隨筆系列——《于堅思想隨筆》《于堅大地隨筆》《于堅詩學隨筆》《于堅人間隨筆》的重磅推出,不僅是散文隨筆出版史上的大手筆,更重要的是,它能讓我們全面領略詩人分行文字之外的語言藝術,不錯,這應該是一場散文隨筆的盛宴。
《于堅思想隨筆》為于堅近二十年“棕皮手記”的精選本。記錄了他對人生、藝術、社會和對自我創作的感受,關注社會發展進程中的問題,在對社會人生問題的思辨中交叉著豐富的想象,又融入了其作為詩人特有的思考和表達方式,可稱為中國散文領域不可多得的富于革命性文本建構能力的佳作。
《于堅大地隨筆》為于堅關于身體旅行和心理游歷的隨筆,記錄了故鄉云南各地,西藏、四川等地的人文風貌,將今昔作了對比,用人文的目光閱讀和關懷大地。近年來,于堅在國內外的一些地方走動,引我們思索當下的生活及人與環境的關系,字里行間涌動著一個詩人的使命感和寫作的莊嚴性。
《于堅人間隨筆》于堅寫作最重要的一部分是關于日常生活的史詩。本書十三記對社會記錄的人間生活,作者既有“當局者”的投入與體會,也有“旁觀者”的觀察與思考。以思辨的方式進入到散文的形式之中,對當下生存狀態,以及對造成這種狀態的政治、歷史、民族、文化等諸多因素加以深入追究。
《于堅詩學隨筆》于堅在寫作的最初階段就進入到詩歌的本質、形式和美感的探索之中,在形式上則體現了其作為詩人即興隨筆式的獨特文風。他對中國詩壇的貢獻不僅在詩,也在于他的這種詩學探索。本書精選了于堅的數篇詩學隨筆及訪談,時間跨越二十多年,見證和親歷了近三十年來中國詩歌的發展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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