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棟
(山西大學哲學社會學學院,山西 太原 030006)
馬克思社會結構理論與中國的改革實踐
薛文棟
(山西大學哲學社會學學院,山西 太原 030006)
馬克思社會結構理論是由生產力、生產關系(經濟基礎)、上層建筑(意識形態)這三個層次的因素共同組成的。社會的發展實質上是一個不斷打破舊的社會結構、構建新的社會結構的過程,是一個通過社會結構變遷而促進社會形態更替的過程。《德意志意識形態》這一光輝著作的發表標志著馬克思唯物史觀的創立,同時也在馬克思社會結構理論形成過程中享有非常重要的地位。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社會就開始進入到一個全新的發展階段,而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確立,我國原有的社會政治權利關系和社會利益關系的不斷調整和重構,整個社會結構也發生了巨大的變遷,而這些也正是馬克思社會結構理論在我國社會主義改革發展實踐中的具體體現。
社會結構;唯物史觀;社會改革
社會結構與社會形態理論是馬克思主義社會發展理論的重要內容,也是馬克思主義流派考察社會發展問題、研究社會發展問題的一個獨特方法和視角。馬克思從社會有機體理論出發,認為社會結構的變化直接影響整個社會的發展。所以,社會的發展實質上就是不斷打破舊的社會結構、構建新的社會結構的過程,是一個源于社會結構變遷而促進社會形態更替的過程。馬克思的社會發展理論就是從社會結構與社會形態的矛盾關系中來看待社會發展問題的。由于社會結構問題與社會發展有著相當密切的關系,所以這個問題也就成了馬克思及其繼承者一直關注的問題。
從19世紀40年代初到1867年《資本論》發表,馬克思通過對歐洲發達國家的考察,基本闡述了社會結構理論。這一期間,馬克思著眼于社會的發展,通過對相對處于社會發展高級階段的西方工業化國家的社會結構和東方不發達的農業社會的社會結構進行“解剖”,得出了社會有機體主要由經濟、政治和文化三大部分構成,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之間的矛盾運動,導致了社會結構的變遷并推動了社會的向前發展的結論。而也是在這一時期,馬克思通過對當時德國社會生活的“文化世界”進行批判性的分析,逐步揭示出隱藏于表象背后的社會結構和心態結構。1845—1846年,馬克思在與恩格斯合著了哲學著作《德意志意識形態》,其標志著馬克思唯物史觀的創立,完成了社會歷史觀的偉大變革。
一般認為社會結構是指社會各要素穩定的關系及構成方式,即相互關系按照一定的秩序所構成的相對穩定的網絡,一個社會中各種社會力量之間所形成的相對穩定的關系。社會結構一般分為經濟結構、政治結構和文化結構。這三大結構組成了社會的多重立體結構圖式,并展示了社會結構的時間性和空間性。
而作為馬克思唯物史觀重要組成部分的社會結構理論是馬克思解開“歷史之謎”并創立唯物史觀的一個極為重要的標志。馬克思唯物史觀的社會結構理論,我們可以簡要描述為由“生產力的社會性質——所有制為基礎的生產關系(經濟基礎)——政治上層建筑(意識形態)”所組成的結構模式。馬克思恩格斯所論述的社會結構就是由生產力、生產關系(經濟基礎)、上層建筑(意識形態)這三個層次的因素組成的。
經濟結構、政治結構和文化結構的有機結合組成了社會的基本結構。在組成社會結構的三個部分中,經濟結構是所有社會生活的基礎。社會經濟結構是指同一定的生產發展階段相適應的生產關系的總和。馬克思指出:“人們在自己生活的社會生產中發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們的意志為轉移的關系,即同他們的物質生產力一定發展階段相適合的生產關系。這些生產關系的總和構成社會的經濟結構。”
社會經濟結構是整個社會生活的現實基礎,而社會經濟結構又是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統一。經濟結構直接決定社會的政治結構和文化結構,并構成政治結構和文化結構的現實基礎。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馬克思把作為生產關系總和的社會經濟結構稱為經濟基礎。同時,政治結構和文化結構又對經濟結構形成了反作用。
《德意志意識形態》在論述市民社會這種隨同資產階級共同發展起來的“社會組織”及其作用時,從社會存在和社會意識的關系上,即在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的意義上首次使用了“上層建筑”的概念,并將這一概念規定在意識的范圍之內,所指的是一種“觀念的上層建筑”。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正是通過對當時德國社會生活的“文化世界”進行批判性分析,逐步揭示出隱藏在表象背后的社會結構。由此,社會結構不再是純粹的“物”這一表達,意義上也不再是或者絕對主義或者相對主義的虛無縹緲的東西。人的活動在既有的結構和意義中展開,同時又在不斷地“再生產”這些結構的意義。人由此而成為現實和歷史的存在。結構、意義和人三者在邏輯上一以貫之,這個“一”,也就成了趨向現實生活的實踐的邏輯。
馬克思在《形態》中正確地揭示了社會的經濟、政治結構。他在論述社會生產力、分工和交往的發展、歷史上各種所有制的形式等等后,這樣總結:“由此可見,事情是這樣的:以一定的方式進行生產活動的一定的個人,發生一定的社會關系和政治關系。經驗的觀察在任何情況下都應當根據經驗來揭示社會結構和政治結構同生產的聯系,而不應當帶有任何神秘和思辨的色彩。社會結構和國家總是從一定的個人的生活過程中產生的。”
可以說,唯物史觀的創立以馬克思恩格斯的《德意志意識形態》這一光輝著作為標志,唯物史觀的基本原理也第一次得了到系統的闡述。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恩格斯極其科學而形象地闡明了人類歷史發展的第一個前提就是物質生活本身的生產。物質生產是一切歷史的基本條件,是人類社會發展的決定性因素;第一次揭示了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辯證關系。生產力決定交往的形式,當生產力發展到一定階段就同現存的交往形式產生矛盾。而這一矛盾只有通過社會革命才能解決,即通過改變現有的已成為生產發展桎梏的生產關系,代之以新的適應生產力發展的生產關系來解決。這種矛盾也正是階級、思想、政治等一切歷史沖突的根源。
馬克思把這一理論用于指導自己的理論活動,并在實踐中使其得到檢驗和發展。恩格斯則根據時代和實踐的要求,不斷闡釋、充實、完善和整合唯物史觀的基本科學內涵,使唯物史觀達到了邏輯嚴謹、結構完整、內涵豐富的至高境界。這兩位高尚而謙虛的理論導師為人類社會和馬克思主義的發展做出了無法估量的貢獻。
通過《形態》來了解馬克思的社會結構理論,我們有必要了解其中的一些基本概念與邏輯。如“市民社會”這一概念,本來是西方政治哲學與社會理論的話語。黑格爾第一次明確地區分了“市民社會”與“國家”,把市民社會界定為處于家庭和國家之間的差別階段,理解為私人自律的商品交換領域及其保障機制。他認為:國家高于市民社會,同時國家也決定市民社會。黑格爾對市民社會與國家所作的辯證分析,成為了馬克思創立唯物史觀的重要理論來源之一。
在批判黑格爾市民社會理論的抽象性和神秘性的基礎上,馬克思從反映現實經濟關系的“經濟學”出發,用“物質生活關系”來解釋“市民社會”。馬克思認為,市民社會是基于一定生產條件下社會經濟關系和物質交換關系的體現,是社會商品經濟與人類個體利益的必然產物。它存在于國家和家庭這兩個范疇之間,存在于一切擁有商品經濟的時代,對社會個體利益和國家普遍利益的分離和矛盾起著極其重要的調和作用。
對于市民社會與國家這兩者的關系,馬克思認為:不是國家決定或萌發了市民社會,相反,而是市民社會決定并影響著國家這一社會存在形式。所以,馬克思的這一偉大發現也成為了馬克思在社會歷史領域完成了由唯心主義向唯物主義的重大轉變的標志。
馬克思在《形態》中這樣寫道:“這些生產關系的總和構成了社會的經濟結構,即有法律和政治等上層建筑豎立其上,并且有一定的社會意識形式與這種經濟結構相適應的現實基礎。物質生活的存在和發展形式制約著人類整個社會生活、政治生活和精神生活的過程。不是由人們的意識去決定人們的存在,相反,而是由人們的社會存在來決定人們的意識。”馬克思所要表達的就是上層建筑的所有組成部分包括意識形態都是由社會經濟存在決定的。經濟基礎(生產關系總和)、上層建筑(法律、政治、道德、宗教等)、意識形態不是三個簡單零散排列的社會的子系統,而是對立統一的存在,是一種矛盾的結合體。這種對立統一,以經濟的現實基礎和上層建筑為雙方構成,其中意識形態更應該予以突出強調。在這種對立統一的矛盾中,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上層建筑則適應于經濟基礎。
隨著社會經濟基礎的變更,整個龐大的上層建筑也在或慢或快地發生變革。在考察和分析這些變革時,我們必須時刻區別以下兩種情況:一種情況是生產的經濟條件方面所發生的物質的、現實的、可以用自然科學進行精確指明的變革,另一種情況是人們通過意識所發現的這個沖突并力求把它克服的那些意識形態的形式。
我們判斷一個人不能以他本身的看法為依據。同樣,我們判斷一個時代的變革也不能以它所反映的意識為依據。相反,這個意識必須從物質生活的矛盾中,從社會生產力與社會生產關系之間的現實沖突中去理解和分析。
這種歷史觀就在于:從直接生活的物質生產出發來考察現實生產的過程,并把它與這種生產方式相聯系。它所產生的各種交往形式,即市民社會在各個不同階段上的現實存在,理解為整個社會歷史的基礎;然后,必須在國家生活這一范圍內去描述市民社會的全部活動,同時從市民社會出發來解釋各種各樣的理論成果和意識形態,如宗教、哲學、道德等等,并在這個基礎上去追溯它們產生的過程。這樣做當然就能夠完整而準確地描述全部過程(因而也就能夠描述這個過程的各個不同因素之間的相互作用)了。
這種全新歷史觀和唯心主義歷史觀截然不同,它不是簡單地在每個時代中尋找某種什么范疇,而是始終站在現實歷史的基礎之上發現人類社會不斷前進的規律;不是僅僅從觀念出發去解釋實踐,而是從物質實踐出發去解釋觀念的東西。
通過這種觀點,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歷史并不是作為“產生于精神的精神”融貫在“自我意識”當中。人類歷史的每一發展階段都會遇到有一定物質結果、一定數量生產力的總和。人和自然以及人與人之間在歷史上形成的關系,都遇到由前一代傳遞給后一代的大量生產力、資金與環境。盡管一方面這些生產力、資金與環境被新的一代所改變;但另一方面,它們也預先規定了新的一代的生活條件,使它得到一定的發展并具有特殊的性質。
馬克思在以上原著中的經典表述對唯物史觀的基本內容闡明得十分清楚。在這里,馬克思、恩格斯提出了生產力、生產關系(交往形式)、生產方式、經濟基礎(市民社會)及社會革命、人民群眾等唯物主義史觀的基本范疇,并運用這些范疇系統地闡釋了歷史唯物主義的基本原理。分析《形態》中的上述對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的經典表述,可以得出其所要闡釋的歷史唯物主義基本原理。而所有這些表述,都奠定了《德意志意識形態》一書在整個馬克思唯物史觀,特別是在社會結構理論方面的重要地位。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進入到了一個全新的社會歷史發展階段。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基本確立,我國原有的社會政治關系和利益關系不斷發生著調整和重構,社會結構發生了巨大的變遷。正在“從自給半自給的產品經濟社會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社會轉型;從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轉型;從鄉村社會向城鎮社會轉型;從封閉半封閉社會向開放社會轉型;從同質的單一性社會向異質的多樣性社會轉型;從倫理社會向法理社會轉型”。這種多重的轉型,不僅造成了社會自由空間的不斷出現和擴大,而且以產權的多元化和經濟運作的市場化為基本內容的社會經濟體制改革則直接催生了一個具有相對自主性的社會形成。
從現實的情況看,市場經濟不僅造就了市民社會得以存在所必需的前提,而且也造就了社會個體人類的社會性。市場經濟以商品交換這一運動形式徹底否定了超越經濟的等級特權制度,從而確立了人與人之間的平等和自由,也塑造出了有主體意識、自主意識和平等意識的社會個體與人類團體,并最終形成了市民社會的自主性。
實行市場經濟體制以來的社會結構變遷使得市民社會在中國的發育逐漸由自發變成一種自覺。雖然真正意義上的市民社會在剛剛進入轉型時期的中國還遠未完全形成,但市民社會的某些結構性元素、價值觀念和實踐原則已在我國初步顯現。經濟運行市場化、社會存在多元化、個體生活自由化、文化成長世俗化,社會自主領域不斷擴大,個體主體的自由度不斷增大,這些現象都表明中國的市民社會正在發育、成長和崛起,這種不斷成熟的新型事物在中國的政治參與、經濟改革、社會發展中扮演著越來越重要的角色。
就一般意義而言,市民社會是市場經濟發展的必然產物,無論是哪個階段只要存在著市場經濟,就一定會催生出市民社會來。但有必要指出的是,市民社會在我國的成長具有其特殊性,這種特殊性源于產生它的特殊歷史文化背景、社會制度背景和社會發育的特殊過程所共同決定的。
就歷史文化背景而言,我國社會傳統政治文化最突出的特點就是中央高度集權的運行模式。它漠視國家機器與社會個體的分工,使家庭與國家的性質構成一致。自由的社會個體活動和社會經濟生活發展,在這種全能主義政治文化的影響下,國家政治權力可以滲透并擴張到社會的所有領域,經濟、社會、文化等都被壓縮為政治系統的一個組成部分,社會生活幾乎完全依靠國家機器來進行,整個社會被或多或少地政治化,這種歷史的遺留和沿襲對市民社會的健康成長無疑產生了重大的影響。
就社會制度背景而言,我國的市場經濟是社會主義條件下的市場經濟,所有制結構是公有制經濟為主導的多種所有制的經濟形式,在強調公有制控制力的同時,大力發展股份制和非公有制經濟,它完全不同于西方私有經濟模式。這就使人們對市民社會的認識或多或少地冠以“姓社姓資”的死板模式,也就造成了市民社會主體成長的心理困惑。
就市民社會發育的過程而言,中國市民社會的產生過程從實質上講,就是國家權力分散與轉移對社會資源的控制、改革高度行政干預的經濟、政治和文化體制,把原本屬于社會的權力逐步還原給社會的過程。因此,中國市民社會是一種自上而下的發育,帶有明顯的政府行為的色彩。
馬克思在《形態》中指出:“在過去一切歷史階段上受生產力制約同時又制約生產力的交往形式,就是公民社會。”對于馬克思來說,公民社會標志著直接從生產和交往中發展起來的社會組織,要將“政治”和“社會”嚴格加以區分,其與黑格爾所說的國家產生社會這一觀點完全相反,馬克思恩格斯的唯物史觀更強調社會決定國家,主張將國家權力向社會回歸。
[1]李培林.處在社會轉型時期的中國[J].國際社會科學雜志(中文版),1993,(3).
[2]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A8
A
1673-0046(2011)01-0057-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