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的人

［江 伯］

一

他太純潔、太浪漫、太善良、太理想，他受不了世俗的丑陋與罪惡，受不了世俗的喧鬧與骯臟，他唯有逃向異域的孤島，逃往理想的城堡。

他，就是顧城。

風華正茂的顧城隱居了，那里，他或許可以做一個陶淵明。

這個天才詩人，筑造了一個童話的城堡，而他，就是城堡里的帝王。

現在，他終于可以“集合起星星、紫云英和蟈蟈的隊伍，向著沒有污染的遠方出發”。

他隱居的所在，是新西蘭一個叫激流島的地方。島上人煙稀少，正宜隱居。

養雞，收蛋，除草，有時還要修補修補房子，這就是他們島上的生活，不過倒也自在逍遙，與世無爭。

若有靈感襲來，顧城也依然會提起筆來作幾首詩，畫幾幅畫。

二

顧城的妻子謝燁懷孕了！而且是個男孩！

顧城怕極了，他絕不容許別人和他分享謝燁的愛，即便是自己的兒子。因為他憎恨男性，他無法容忍男性的污濁之身，包括自己。在他眼里，“女孩子在一起的時候，空氣是動人的”。

對于剛出生的兒子木耳，顧城感到害怕，甚至感到一種威脅。他把木耳寄放在友人家里。謝燁也無能為力。

他們的生活，亂了。

三

1990年盛夏的一天，一個叫英兒的姑娘來到了這個島上，她是顧城和謝燁的朋友。

年輕的英兒實在太可愛，她那清澈的眼神很動人，她那無忌的笑聲很撩人。她也寫詩，而且很有才氣。

顧城愛上了她。

顧城有了兩個女人，而他覺得兩個女人一定會和睦相處、親如姊妹，三個人也一定會白頭偕老。

誰都知道，這不可能！但是，顧城不知道。

四

英兒終于不辭而別。

她“愛”上了旁人，因為他能給她想要的東西。

顧城幾乎瘋狂，他想不通如此可愛的女人，怎么會如此絕情！怎么會如此世俗！

讓顧城更不曾料到的是，一直像母親一樣的照顧他的妻子，也愛上了旁人。他太理想，太天真。他以為身在孤島，就可與世隔絕。

他錯了！他不知道他建立的精神城堡，沒有銅墻鐵壁，也沒有士兵把守。現實的風輕輕一吹，城堡就倒塌了。

1993年10月8日，人們看見激流島上躺著兩具冰冷的尸體，他們沒有看到的，還有一座荒蕪的城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