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度活躍

王應春

第一次見到阿達時，這位IT紅人已經30歲了。眼前的他，和過去十幾年來他哥哥的描述有極大反差。他并非無心向學、玩世不恭、游手好閑的浪子，短短10分鐘的交談里，阿達表現得知識廣博、充滿活力、易于溝通、有強烈的好奇心。

于是我留他一起喝咖啡，想聽聽他的成長故事。

阿達說，他小時候的確頑皮，精力過人，安靜的時間沒法超過10分鐘。以今天的標準來看，正是典型的“過度活躍”兒童。

這樣一個小男孩，當然是家長及老師的噩夢。最后，父母決定把責任外判，阿達被送到了美國。

美國給了他更多的自由。阿達更貪玩了，中學階段，他是在跟同學踢美式足球，打籃球、棒球、冰球，釣魚和滑雪中度過的。

考大學前，阿達才發現，自己的成績不好。一流的大學對他沒興趣，他幾乎要放棄，最后，一家不知名的大學總算接受了他的申請。

勉強進入大學的阿達并沒有學乖——大學比中學好玩多了。他讀了3年大一，穿梭于喜愛的課程和項目中，對未來沒有任何具體目標，直到家人威脅要對他進行經濟封鎖，他才勉強選擇了IT作為主修科目。

畢業那年，兩位師兄（原本的大學同學，由于阿達不斷留級，他們已經讀完了研究生）邀請他一起駕車去另一個州參加面試，一家世界知名的網絡公司需要一名網站負責人。

兩天后，他們到達時，發現申請人數過百，大部分是名牌大學的優等生及專業人士。

誰知，面試的問題與IT、計算機毫無關系，全是日常生活，例如上周足球比賽的比分、某部新片的上映時間等等。阿達玩心四起，在試卷上加入了自己對各隊的分析，甚至6小時前在汽車旅館追看電視直播的感受。

結果是，阿達被雇用了——這份工作需要的，正是興趣廣泛的通才。

這無疑是一份dream job，除了高薪，還給了阿達做喜歡的事情的空間。阿達感嘆，在那里工作的兩年，收獲比大學5年還要多。

后來，他被獵頭公司看上，轉而效力香港某電視臺。我們現在通過網絡觀看的節目回放，就是由他一手促成的。

阿達謙虛地把自己的成功歸為：九流學識、三流大學、一流運氣。但他承認，好奇心及無限的精力成就了他。

臨別時，我問他何時會生兒育女，他趕緊擺手道：“不敢，不敢。”他哥哥8歲的獨子也被學校發現有“過度活躍”的傾向，被校方要求就醫，每日必須在社工的監督下吃藥，方可上課。

同樣“過度活躍”的兒童，出去的成了人才，留下的，要吃藥。這真是教育的悲哀。

（四月雨摘自《南方人物周刊》2011年第17期圖/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