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海的詩

小海的詩

天上的瓷器店

一個男人

和一個女人

沉默

流泉下明凈的山石

陽光喧囂

沉默

（來自北凌河谷成熟的麥穗）

一支支金色的箭

叩響

衰老天空的蔚藍森林

黃昏

星辰不再上升

山洞，漆黑的敞口

斑駁月色，映照

一個冷漠的男人

描畫圓周

天上的瓷器店

暈黃色銀河系中的

人之謎

最初的舞蹈

被稱作女人

不能再生育了

一個女人

和一個男人

沉默

窗前

現在我坐在窗前

很多事物顯現在我面前

這往往是我忽略的生活

它們溫靜地出現

又不至于馬上消失

在我的窗前

我注視它們很久

毫不驚慌

這是生活值得炫耀的部分

它們不鳴叫

但我聽到它們嘩嘩流動的喧鬧

這聲音也能安撫我

我熟悉它

像熟悉睡夢中妻子的聲息

這可不是虛假的事物

誘惑我，穿透我

直到我收攏翅膀

落在它們身上

聲音

我常常把一種聲音當成另一種聲音

只因為它天性優雅

有時候它在背后響起

像起于松濤

有時全憑你的記憶

我常常分辨某一種聲音和某一種聲音

它懸掛在我頭頂

放肆而乖戾

有時候是一陣狂風

有時候是一陣耳語

像星辰和星辰之間

樹木和石頭之間

一塊金屬落地

聲音來自呼吸

來自湖心

來自窗簾

來自更遠更神奇的宮殿

惶恐不安，石破天驚

一分鐘之內第十一次響起

潛行于我的內衣

打濕了我的前襟

燃遍我的全身

微細的、深情的——

外鄉人

我見到這些人，幸運的面孔

以及花兒，造物主神奇的面孔

一條東去的河流

石頭的腳趾腫起

春日的傍晚

黃海上兩朵浮云折返追逐

——兩匹死了騎主的牝馬

外鄉人行色匆匆

天上的風景一掠而過

風暴已在醞釀

我們如緩慢的騎手傾聽波濤

桃李滾下屋脊

留下憂傷的家園

芳香出自一場大雪后的疼痛

酗酒的人

守夜的人

暴雨如折翅的巨鳥在大地上撲騰

它忘記帶走干渴的刺猬

一只銀碗破碎在半空

傳來午夜的叩門聲

靈敏的耳朵同時聽見身體的歌唱

角落

畫面是地球上最安靜的角落

它掛在門背后

一處港灣

小船也腐爛

金色的秋天

（可以這么說嗎）

來了

（果實累累）

我蟄居的小屋

秋意緊逼

窗簾卷縮成黑色蝴蝶

我想寫信

問候老家

但是，只有秋天和金色

水還澄清，尚未結冰

只有冰和冰塊

在風中吱吱嚓嚓

我想起一只蘋果

水果刀卻不能掀掉它的表皮

如果是這樣一個畫家

我愿意選擇

晚上六點鐘的時光

睡著的臉龐

水果刀的模樣

卻和這幅模仿的風景

漠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