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痕的詩
溫暖的詞語(組詩)
是什么人領著你,抵達一個個夜晚。
——題記
給夜晚添上一條羊腸小道
給道路添上一雙翅膀
給翅膀,灑上幾滴秋天的露水
給露水,安裝小小的彈簧
一生中記得住的秋天能有幾個?當房子們帶著一個個你遠去
當一個個奔跑的你
突然間慢下來
當黑暗。逐漸浮現出海的呼吸和母親的笑臉
“看啊,看啊。燈盞們在夜色里游動,吹動音孔的人
忘記了他來到人世的目的。”
仲夏時節,我們沿著公路一直往前走。流水和樹林
單獨的鷺鳥
和滾動的黃昏
我們要尋找的,總是不在
灰喜鵲掛在樸樹上叫著:咦?咦?
小蟲子和石階
趕著寂靜從虛空里鉆出來:回去吧,回去吧。
留這個女人,在月光里洗她的白頭發
留這個女人,在貧苦的土中,種她覺得溫暖的花兒吧
更廣闊的黑暗在流動,在輕輕地詢問:咦?咦?
留住一些舊事,總是好的。
那個幫著看門的老頭,整夜在找他的牙齒
雨季,秋天,一兩次風暴
顯現在紙上時,變得沉默,多疑。像一袋灌滿壞草子的秋風
被聲音碰過的時間
路過的地址,擦肩而過的名字
記不得了
真的。法官,請你抬起眼看看她,這個可憐的女人
這個星期天去教堂禱告的女人這個躲在烏鴉叫聲里的女人饒了她吧
我渴望
好吧,我渴望。有一盞燈會來迎接我
它給我一個新的名字
黑暗中。樹木們從我身邊經過,帶著他們的妻子和兒女
“跟我們走吧。”
但我還在猶疑,仿佛我遺落了一筆巨大的財產
仿佛我的憂傷恰恰來自那里——
向下生長的群山,河谷
破土而出各種動物的吼聲
房屋。在黃昏的凝視中,它們依然那么丑陋,
依然不斷制造出
狂想病患者,自虐者和眾多精神病患
接著月亮在一聲長長的嘆息上升起
這唯一的火
啟程吧,去見那個永遠都不會出現的人
這腐爛的不斷逼近的夜
都完結了。我從你身邊走開,星星像落花一般投向大地
再等等吧
“夜晚的露水在草木上凝結。”
你來的時候,該是深秋了,該是一個適合冥想的夜晚
然后……做完了所有假設之后
該是深深的夜了
也該是,開窗凝望的時辰了
所有的樹木,鳥兒,云朵和蛩聲
該是回到它們原來的身體里,在另一重燈火的映照下
在琵琶的弦上
在笛子的音孔上
在被封了印的石頭們寂寞的忍受中
我求你了。回過頭來,像過往一般地凝望我吧,像過往一般
空洞,憂傷,不能穿越
“悲傷將永無止境。”歡樂也是
晚餐將繼續。葉子和秋天一同墜落
雨摧毀的,不是一座座陽臺
它將在鐘鳴過后,悄無聲息地進入我們的生活
我們將允許自己坐著,時間無所事事
所愛之人已經進入夢鄉。窗子開著,亦無所事事
天氣逐漸轉涼
植物們進入枯萎期。失去膝蓋的人突然想起了沉船般的黃昏
和草場
還有他曾經愛過,清香如麥秸的少女
他和自己告別:留在這個站臺,直到死者把你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