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 米合熱阿依·艾尼娃
□他用實際行動告訴我們這些年輕的一代,不管以后成為名人還是普通人,千萬不能驕傲,要學會尊重尊重我們的人。
□我之前很迷惑,哥哥年輕的時候,怎么干過那么多愚蠢的事情。隨著年齡增長,我逐漸明白,哥哥現在的成功,離不開他那些新奇的童年經歷。因為人的思想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開始產生的。
□當時是2004 年3 月中旬,心存感激的“木依提拉家族”的子孫們,專門從烏魯木齊趕到吐魯番市阿斯塔納村,邀請新疆的很多專家作家在當時“木依提拉家族”祖先建的學校為哥哥舉行了作品研討會。研討會上,他們為哥哥披上了長袍、戴上了花帽。
□無論去吐魯番的各個單位采訪還是去外地采訪,總有人聽到哥哥的名字后立刻趕到他面前,叫他一聲“老師”。他們喜歡他的作品,因為他的作品是內心深處最真的感受,是心中涌現出的眼淚。
我有一個叔叔,他叫吾買爾江·斯地克,是一名當代維吾爾族青年作家、是一名出色的媒體工作者、是一名稱職的父親、更是我的好朋友,好依靠。
自從我懂事以來,我就把這位“多能”的叔叔叫哥哥。也許是因為我們維吾爾族對輩分的叫法要求不太嚴格,我叫他哥哥,他叫我妹妹,我們倆就像親兄弟姐妹一般。
在我童年記憶當中,模模糊糊還記得,哥哥去喀什上大學的時候,常常會帶給我好玩的玩具和好吃的東西。我曾經還聽爸爸說過,哥哥從喀什寫信過來,信的開頭總會最先問我的情況,再問爺爺奶奶的情況。我的童年真的很幸福,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很疼我,哥哥很愛我,我在老家總是眾人的焦點。
長大后,哥哥不但以哥哥的身份關心我,還以一個朋友的身份給我指明道路,讓我在人生道路上少走彎路。
記得我念高中的時候,我們班很多同學很喜歡我哥哥的小說,一直嚷嚷著讓他們跟哥哥見個面。雖然是我的哥哥,可我還是有點擔心哥哥會以沒時間來推辭,萬萬沒想到他爽快地答應了,并邀請我的同學到他家里坐坐。當時哥哥很熱情地接待了我的六個同學,讓他們在家里不受拘束地暢談。愛唱歌的一位同學,打聽到哥哥馬上要過生日了,就帶著吉他來了,邊彈吉他邊給哥哥唱了一首生日歌,我們跟著音樂的節奏一起唱,一直唱……
人小時候想法真的會比較簡單,我現在才明白哥哥的很多想法。他當時看到六個單純的高中生走進他家的時候,哥哥一臉的微笑。他認真地回答了他們問的每個問題,就像是慈祥的老前輩。他不像我們的老師那么嚴肅,臉上總會帶著微笑。其實,他用實際行動告訴我們這些年輕的一代,不管以后成為名人還是普通人,千萬不能驕傲,要學會尊重尊重我們的人。
哥哥還是我在人生道路上的好依靠。我念大學一年級那年,當很多人在肉孜節的歡快氣氛中過節時,我失去了我的爸爸。爸爸因為高血壓,在肉孜節當天早晨突然去世了。我從南京趕到吐魯番已經是葬禮第二天,沒有看到爸爸最后一眼。
當我踏進家門,看見所有人都穿著白色的葬禮服,我的心真的好痛。我感覺我怎么哭也哭不出我的痛,非常難受。這時,哥哥走過來和我說:“我們得學會面對,得學會堅強,就算發生比這個還痛苦的事情,有哥哥在。”
我至今還記得,當時我參加完五天葬禮回學校前,哥哥含著淚水把我送到火車站。路上他一直跟我聊天,他說:“你沒有了爸爸,不要抬不起頭或是傷心流淚,有哥哥在,無論發生什么事情,還是有哥哥在。”
哥哥做到了“沒有爸爸有哥哥在”,這幾年他一直關心著我,愛護著我,已經盡到了做一個好哥哥的責任。我已經產生了依賴哥哥的心理,無論大事小事,只要是我想不通的,讓我難過的,他都會幫我開導。我想,雖然我失去了爸爸,但有一個這么好的哥哥,我還是很幸福的。
當奶奶去世的時候,哥哥戴著白色的頭巾,坐在院子里等我,說要帶我去看奶奶最后一眼,看時不能哭,真的不能哭。我們到了奶奶的房間,看到奶奶的全身被白布裹著,只有臉蛋露著,她的嘴角上似乎帶著微笑,像是沒有出嫁的小姑娘般那樣年輕美麗。我沒有哭,因為我第一次看到遺體,而且是養我到七歲的奶奶的遺體,我哭不出來,感覺奶奶不是死了,而是躺在那里睡著了。而哥哥完全忘記了“不能哭”的忌諱,他完全失控了……
一年后,哥哥要結婚了。婚禮當天,哥哥拿著話筒獻上一首歌的時候,唱了一首懷念母親的歌曲,讓來參加婚禮的人們淚流滿面……
記得小時候,哥哥不太愛說話。自從奶奶去世后,他變得更加沉默寡言。我以為他很傷心,所以變得那樣。可后來才知道,熱愛文學的哥哥,沒能讓奶奶看上他的成就就去世了,給他留下了遺憾。
奶奶去世后,哥哥寫了一首四十幾段的詩歌,每段詩歌都是奶奶生前的真實縮影,一段一段流露著哥哥對奶奶的思念之情,讓人不知不覺跟著作者一起傷心流淚。他愛寫作,愛用自己的文筆表達自己的感情。他說他的作品都是心中最真實的感覺,所以能喚起讀者共鳴。
我跟哥哥常常像朋友一樣談心,我告訴他跟朋友之間發生的一些事情,好讓他給我一些建議。他像講故事一樣給我講述他小時候的趣事,像是跟老朋友敘舊一樣。哥哥告訴我,他的童年很浪漫。上中學時,他的心里萌發了人應該活得廉潔的想法。高中畢業之前,他一直是把“人應該活得廉潔”當作自己的人生規則,他討厭抽煙喝酒。如果看到周圍的一些比較“現代”的同學不遵守這個“廉潔”規則,他晚上會跑到學校的操場上,跪在那里望著天空,向天哭喊著自己為什么會看到這些跟自己的人生規則“格格不入”的事情。那時的他怨恨那樣的生活、那種世界。
當我聽到這些話時,我會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哥哥怎么那么奇怪。他自己也會跟著我笑,還說自己當時真的是一個有怪癖的孩子。
我在想,哥哥那時可能是太過于封閉自己的原因吧,才會把一些新鮮事當作是違背天理的事情。也許那時他的人生規則真的很不成熟,當步入大學的殿堂后,他的“廉潔”高墻,一下子被神奇的、痛苦的,但又那么吸引人的愛情所沖破。就是這個愛情,讓他有機會重新認識了自己,讓他在寫作的路上更清楚自己的感情是多么豐富。
大學是個美麗的小社會,它會給人留下很多酸甜苦辣的經歷。四年的大學生活完全改變了他。愛情的種子在他純潔的心靈開始萌發了,沒有得到愛情安慰的他開始癡迷于看世界名著,他從名著里主角的故事中得到一點點安慰;他學會了喝酒,每次喝得爛醉,跟同病相憐的同學們呆在溫暖的宿舍里。
大學給他提供了盡情閱讀世界名著的機會。因為他是感情比較豐富的人,一拿上書,就會完全融入到書里的故事情節中。他跟著書里的主角,游山玩水,傷心流淚。有一次他甚至認同一個作家的“活著是痛苦的,自殺才算是最偉大的”觀念,跟著那位作家書里的主角,試著去自殺。幸虧舍友們及時將他拉回來……
其實,我之前很迷惑,哥哥年輕的時候,怎么干過那么多愚蠢的事情。隨著年齡的增長,我逐漸明白,哥哥現在的成功,離不開他那些新奇的童年經歷。因為人的思想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開始產生的。
喜歡畫畫和看書的他,當時那么愛幻想,愛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這使他培養出了獨立思考的能力。他喜歡表現自己的看法,也許這樣才使他變得與眾不同。
我喜歡聽哥哥講與他有關的故事,他講述他的童年、大學生活總會讓我有新發現。我喜歡跟哥哥聊天,因為每次聊天,我總會聽到他過去的故事,讓我的好奇心得到一點滿足。
哥哥告訴我,他在上大學的時候,坐在校園的某個角落,手彈著吉他,哼著傷感的歌曲。他喜歡傷感的歌曲,覺得那是他的心聲,像是在唱自己的人生。
他說他更喜歡用詩歌來表達自己的內心感受,當時他在校園的角落里寫的大多數詩歌已經編入到他的詩歌集里。他給自己起了個筆名叫“傷感”,他覺得他內心深處是傷感的,所以他的作品常常能喚起讀者內心深處最傷感的那一面。
現在的哥哥很成熟,他不但變得開朗了,還很現代。他喜歡旅游,喜歡組織一些大大小小的社會活動。我想象不出,那個叫“傷感”的年輕哥哥是什么樣子。
哥哥告訴我,小時候爺爺奶奶很支持他看書寫作。哥哥上高中時,有一次,爺爺拿著哥哥寫的一首詩,找到《烏魯木齊晚報》的編輯,希望他們能支持一下兒子那渴望文學的心靈。但之后的幾個月當中,一家人沒見到哥哥的詩歌上報紙,都很失望。
我模模糊糊還記得,爺爺是一個很慈祥的老人。他喜歡我,每次節假日給壓歲錢的時候,他給我的錢總是最多的。寒暑假我到爺爺奶奶家去,他說他是我的銀行,幫我保管錢,就會把我的錢拿上。而我離開老家時,那錢幾乎多了一倍或是更多。爺爺說,那些是我的錢生的錢,因為放在“銀行”的錢會增多。
爺爺奶奶帶給我的快樂,確實很多。他們是善良的人,慈祥的人,所以培養了哥哥那樣有愛心、有責任心、有恒心的好作家。
哥哥真是一位積極向上的作家。他去哪兒都會寫點東西,讓自己的能力更上一層樓。他還很浪漫,豐富的想象力,使得他的小說更有吸引力。
有一次,他坐車路過塔克拉瑪干沙漠,看著荒涼的沙漠,他的思想早已不在車上。他想象著這個沙漠之前是繁華的綠洲,因為生態環境的惡化、人們不斷的破壞變成了現在這個沙漠。他的內心萌發了寫一篇反映生態惡化必定會給人類帶來威脅的稿子。他看到沙漠上的胡楊林似乎看見了很久以前在這個沙漠上生活過的人們。他想象著這個沙漠曾有一個繁華的部落,胡楊林就是那部落里的人們。之前平靜又封閉的部落,隨著外界的一個“游客”的光臨,被改變了。這部落的人們,以前是那么團結和睦、努力保護自己的家庭及家園。而“現代文明”的介入,將這個部落的寧靜生活打破了,人們接受了讓他們失去理智的休閑方式,完全遠離了他們的傳統文明。他們開始完全不管自己的孩子及家人。慢慢地,這個部落的人們一個個死去,帶進“現代文明”的“游客”看著這些人這么容易被外界所影響,也放棄了對這個部落的投資想法走掉了。最后,那些人變成了胡楊樹聳立在沙漠里。他想著想著,腦子里想出了一個故事,一個心中早就想喊出來的故事。于是他連忙寫出了一個名叫《變成胡楊林的人們》的短篇小說。之后這個小說獲得了“汗騰格里文學獎”。
我很佩服哥哥。他不像有些渾水摸魚的小作家,東拼西湊寫出一個作品。他寫《變成胡楊林的人們》這篇短篇小說的原因也是看不慣一些社會上的不良作風,他在用小說的形式揭發社會上的不良風氣。
很多人總是嘴上掛著“沒時間”這句話,也許對大部分人來說,確實時間很緊,甚至沒時間完成自己該完成的很多事情。其實這些“沒時間”的人就是懶惰的人、沒利用好自己時間的人。時間對于每個人都是公平的,就看你怎么利用好這個有限的時間。我的哥哥是一位媒體工作者,而且在報社當社會部主任。報社的工作是時間性很強的工作。在這樣緊張的時間里,他也從未放棄過寫作。他白天忙完報社的工作,晚上回到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依舊坐在寫字臺前,他想及時把內心深處的“情”,用自己的筆表露出來。對他來說,一天不寫作那天就浪費掉了。
作為妹妹,我知道他對家鄉的熱愛,是沒辦法用語言表達的。因為我們每次一起去逛吐魯番,他不是介紹這個,就是介紹那個,總是帶著自豪的語氣。他說他熱愛家鄉的一切。他說吐魯番有那么多名勝古跡,應該保護好、愛護好它們,用眼前的歷史培養孩子的愛國意識。
記得我上大學的時候,有一次暑假哥哥帶著我們到交河故城游玩。進口處的交河故城地圖和介紹是我們每次必看的。我們大大小小五個人嘰里呱啦讀完介紹后,聽著哥哥講述一下歷史故事,就走向交河故城。
“為了看這個破墻,我們花錢在將近40 攝氏度的高溫天氣下受罪,真不值!”我們聽到旁邊一位40 歲左右的婦女,嘴里嚼著口香糖在不耐煩地“訴苦”。哥哥停下腳步,聽著她的語氣,確定是本地人后,認真地告訴她,這些“破墻”有2000 年到2300 年的歷史,我們作為吐魯番人,應該在保護這些文物的同時,利用這些身邊的“活寶”給孩子們講解歷史,讓他們從小養成愛國愛家鄉的意識。那位中年婦女聽著哥哥的話雖然很不高興,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了,開始認真地看著交河故城里各個路段的解釋碑,慢慢地離開了。哥哥每次聽到周圍的人對吐魯番的名勝古跡很不在乎的話語,不會袖手旁觀,有一次他聽到自己的姐姐在鄯善庫木塔格公園說同樣的話,他也是用同樣認真的態度教育了她一番。
哥哥不知來了多少次交河故城,無論是帶著孩子來,還是帶著外地的朋友來,他總是滔滔不絕地講解著交河故城的歷史。他熟悉這個25萬平方米的古城,這里的每個“建筑”似乎會給他訴說著自己的故事,吸引他不停地來。也許是詩人的原因,哥哥可以從簡單的一個景象寫出幾頁甚至幾十頁的詩歌散文來,他寫交河故城的詩歌也不少。
哥哥說他很喜歡看歷史書,我也發現哥哥講給我們聽的歷史故事一個比一個精彩。也許愛好這個東西真的是創作的催化劑吧,只要是他嘴上說喜歡的東西他總會在這方面有成就。就拿他熱愛歷史來說吧,2001 年的某天,當時任職于新疆教育出版社編輯的亞力坤·肉孜來吐魯番跟這里的作家們見面。在座談中,亞力坤·肉孜講到對新疆維吾爾族新式教育有貢獻的人,說阿圖什的“木沙比依甫”家族和吐魯番的“木依提拉”家族算是最有名的貢獻者了。可現在阿圖什的歷史已經寫過了,可吐魯番的還沒人寫。亞力坤·肉孜還說,如果吐魯番的歷史沒人寫,那就請今天在座的作家們提供一些資料、線索,好讓他彌補這個歷史漏洞。
這時早就開始收集“木依提拉家族”資料的哥哥坐不住了,他堅決地說:“吐魯番的歷史我們吐魯番的作家也可以寫,沒人寫的話我現在開始收集資料寫!”哥哥的決心打動了亞力坤·肉孜,于是他給哥哥承諾,由哥哥寫這本書,由他投資出版發行。
就這樣,愛寫作、愛歷史的哥哥開始了為期兩年的歷史書寫作過程。哥哥下了班,就開始到處收集關于“木依提拉家族”的線索,得知一點關于他們的事跡后,哥哥總會不嫌遠、不嫌累地找到那個人收集資料。
在我的印象當中,寫一本歷史特寫是一件很不簡單的工作。所以當時得知哥哥在寫歷史特寫的時候,我問他,你怎么有那么多時間寫書?哥哥笑著對我說,他現在做兩份工作,白天上班,下了班還得在寫字臺前整理收集的資料一直到深夜,時間是不夠,但他還是努力抓緊每分每秒在寫,不能讓期待這本書的專家學者們失望啊!
我再一次佩服哥哥的毅力,他為了盡快完成質量比較高的作品,在工作之余投入地寫作,我想這是很多人做不來的。他回憶收集資料的過程時說,當時為了跟“木依提拉家族”的成員拿一些資料,在2 月份的嚴寒天氣他還跑到烏魯木齊,挨家挨戶走遍全部“木依提拉家族”子孫們的家。他們當中有熱情接待的,也有看到哥哥那么年輕便冷眼相看的。他幾乎沒有從“木依提拉家族”的子孫手中得到完整資料。走過國民黨時期、盛世才時期、解放時期的“木依提拉家族”,看過了世道較多的原因,變得很謹慎,他們沒辦法相信年輕的哥哥。
哥哥沒有泄氣,他想既然是有資料的,當地人肯定略知一二。于是他就到當時“木依提拉家族”祖先的出生地、建學校的吐魯番市阿斯塔納村,挨門挨戶收集資料,他翻閱的新疆歷史資料多達四十幾本書。光是收集資料,他就花了將近兩年的時間。
正式寫這本歷史特寫的時候,哥哥寫得很入迷,他告訴我,在寫作的過程中,好像祖先支持他,他的激情總是很高,有時寫到凌晨一兩點,甚至坐在寫字臺前暈倒,他的心情還是愉快的。
也許一個人對一件事的熱愛,真的會促使他成功。哥哥最終還是順利完成這本名叫《火焰山子孫》的歷史特寫。讓哥哥更高興的是,這本書出版發行后,在社會上引起了很大反響,讓很多人對哥哥這位年輕、勤奮的作家產生敬仰。
這本歷史特寫出版發行后,當時冷眼相待的“木依提拉家族”的子孫們,眼睛含著淚水找到哥哥。他們感謝哥哥,讓“木依提拉家族”的臉面更有光彩。他們更感謝哥哥,讓“木依提拉家族”的祖先得到了應該有的社會認同。
我記得當時是2004 年3 月中旬,心存感激的“木依提拉家族”的子孫們,專門從烏魯木齊趕到吐魯番市阿斯塔納村,邀請新疆的很多專家作家們,在當時“木依提拉家族”祖先建的學校為哥哥舉行了研討會。在研討會上,他們為哥哥披上了長袍、戴上了花帽。
我想在這里有必要說明一下維吾爾族的披長袍文化。維吾爾族人一般給為人們服務的、給自己的鄉親們做了很多貢獻的、組織了一些社會活動、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很受歡迎的年長的人披上長袍來表示尊敬他、感謝他。在維吾爾族人的意識里,披長袍的意思就是得到很高榮譽的意思。
哥哥常常教育我,要盡力為普通老百姓多做點事情,要以感恩的心對人,因為老百姓的心是最善良的、最真誠的。“你為他們做一件事,他們會永遠記得你的。”的確,哥哥確實說對了。我想老百姓對哥哥的尊敬、愛戴,來自于哥哥對老百姓的尊敬及其為他們做了事吧!
今年2 月19 日,在吐魯番舉行了哥哥的文學創作研討會,哥哥又一次披上了長袍。當時在場的我,仔細觀察了一下哥哥,高大的個子,偏黃的頭發中貌似多了一些白頭發,額頭上的皺紋已經明顯看出是“二”字形皺紋了。在研討會上,來自全疆各地的專家作家,用自己寫的文章及評論,給在場的每一位聽眾分析著哥哥的文學作品。我看到哥哥眼里,始終還是謙虛的眼神。
在研討會上,哥哥被披上長袍后,他拿起話筒,用顫抖的聲音說:“我四十歲,這件長袍對我來說是早了點,但你們給我披上,我會更加努力,用更多的作品對得起你們給我披上的長袍,感謝你們支持我的作品,認同我的作品!”哥哥哭了,除了爺爺奶奶和我爸爸的葬禮,我從沒看到哥哥哭過。而那天他流下了激動的眼淚。一個四十歲的作家,出了不少書,這些書都獲得了讀者們的好評,真的是一件讓人激動的事情。但我想,哥哥流下的不僅是激動的眼淚,因為對他而言,用他內心的、最純真的感覺寫出的作品,能讓讀者們跟著他一起欣賞,那是對他最大的認同。他不會用數量衡量他的成績,他用讀者喜歡的程度來衡量。
他無論是寫新聞稿還是寫文學作品,能受到讀者青睞的原因在于,他喜歡寫自己親身體會到的東西。他會定期去考察,用實際體驗寫出一些真實感受,讓更多讀者跟著他的思想融入到作品當中去。
哥哥是一個感情豐富的人,他有一雙敏銳的眼睛,這雙眼睛有時用“記者”的身份、有時用“作家”的身份觀察著周圍的一切。他也許不是完人,但我覺得他是一個強人。他說他的內心不斷吶喊著讓他繼續寫作,所以他繼續寫到了現在。但我覺得很多人沒辦法像他那樣料理好家庭、做好工作、出好書。他還是一個老師,無論去吐魯番的各個單位采訪還是去外地采訪,總有人聽到他的名字后立刻趕到他面前,叫他一聲“老師”。他們喜歡他的作品,因為他的作品是內心深處最真的感受,是心中涌現出的眼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