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三折的“辛亥第一槍”

陸茂清

百年前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武昌起義旗開得勝，有道是萬事開頭難，起義的發動卻充滿艱難險阻，就拿起事時間而言，因意外變故前后更改了四次！

1911年9月24日，湖北革命軍總指揮部會議上，決定10月6日(中秋節)起義，下達了各標營革命軍的任務。

這天下午，南湖炮隊的士兵汪錫九等，為請假回鄉的同志張肇勛餞行。隊官寧鴻鈞、排長劉步云橫加干涉，吆喝違反軍規立即散席，引發激烈爭吵。這兩個當官的濫施淫威，口出惡言又喝令“關起來”，士兵怒火中燒，推出大炮推彈入膛開火，哪知一連幾發都不響。正在這時，馬隊奉統制(相當于師長)張彪之命趕來彈壓，汪錫九、張肇勛等被迫逃離了兵營。原來張彪為防革命黨造反，暗里令將炮彈引信拆卸，炮彈也就不能出膛爆炸了。

此時，湖廣總督瑞徵已聽到了“八月十五殺韃子”的傳言，而今又發生了炮隊暴亂，猜測革命黨要在中秋節造反，于是下令，l0月3日至7日全城戒嚴，武昌城里一時緊張。

鑒于清軍調兵遣將嚴加防備，革命軍總指揮部將起義日期推遲至10月16日。

10月9日下午，總部參謀長孫武等人，在漢口俄租界寶善里14號機關裝配炸彈。因不慎將煙灰彈落在炸藥里，當即引起爆炸，孫武炸傷被急送醫院，其余各人倉促轉移。俄國巡捕聞訊趕到，藏在里邊的起義用旗幟、文告、印信、炸彈及黨人名冊被搜去，轉交給了總督瑞徵。瑞徵令再度戒嚴，清軍四處搜捕革命黨，風聲鶴唳。

總指揮部再作應變搶在清軍搜捕尚未全面展開之前，就在當晚起義。

當下就由總司令蔣翊武起草作戰命令，分送各標營的革命軍。命令規定：夜里12點整起事，由南湖炮隊鳴炮為號。

各標營的革命軍急切而緊張地等待，眼看著午夜12點到了，過去了，卻終未聽到號炮響。

這是為什么呢？原來，瑞徵、張彪嚴令親信衛隊營、巡防營通宵戒嚴，封鎖所有城門。奉命去城外南湖炮隊傳達命令的總部軍事籌備員鄧玉麟，使盡解數無法出城，一直挨到臨近子夜時，方才冒險出了文昌門，心急火燎趕到炮隊尋見標內總代表時，早已過了12點，無法按時“鳴炮為號”發動了。

就在9日深夜，總指揮部及各機關遭清軍突襲，指揮部成員有的被捕，有的被殺，有的逃離了武昌，革命軍群龍無首，統一指揮的起義流產。

各標營中的革命軍沒有被殘酷鎮壓嚇倒，自發行動作奮起一搏。工程八營總代表熊秉坤挺身而出，召集本營革命軍隊長說：“如今反亦死，不反亦死，與其坐守待斃，不若死中求生。只要我等齊心協力，奮勇不顧，事當有濟，且各營同志也必群起響應，大事可成。”在他的激勵感召下，隊長們意氣復振。

熊秉坤當即決定：就在10日下午3點鐘出晚操時發動。

布置既畢，熊秉坤秘密出營，約見了鄰近的30標3營總代表王文景，及29標總代表蔡濟民，商定由工程八營率先發動，他倆并起共圖，并規定了信號。

始料不及，熊秉坤回營不多時，營長阮榮發下達通知，下午3點鐘的晚操不出了。熊秉坤雖然不明不出晚操的原因，但起義決心毫不動搖，把發動時間推遲到晚上點頭道名后二道名前，即7點至9點之間，并通知了蔡濟民、王文景。

起義能否順利發動還有一道難題，就是沒有子彈。

總督瑞徵、統制張彪防范在前，已將漢族官兵的子彈收繳。此前起義總指揮部曾分配給工程八營兩盒，熊秉坤分給隊長及幾個與長官有仇者各兩三發，自己只留了六粒。

如今本已分到子彈者，有的被長官發現沒收，有的因總指揮部被毀只當起義作罷，子彈留著是害，干脆丟掉了。

兩盒子彈所剩無幾，熊秉坤想方設法另行搜集。同志呂功超報告，外地當兵的哥哥回武昌探親時帶回兩盒子彈，熊秉坤立即囑他回家取了來。又有于郁文、章盛凱乘排長吃飯去時，偷了他私藏的四盒子彈，兩人料定其不敢查究。

熊秉坤將僅有的六盒子彈分發，鄭重叮囑：“賴此數十發子彈起事，關乎成敗，寶貴之至，務須格外珍惜。”

晚上7點鐘點名后，熊秉坤巡視各隊士氣如何，忽聽得樓上傳來吵鬧聲，連忙上樓探看究竟。是反動排長陶啟勝見士兵金兆龍擦槍，說他要造反，上去奪槍，兩人扭打起來。金兆龍大呼：“眾同志還不動手更待何時？”程正瀛掄起槍托打在陶啟勝頭上，陶啟勝轉身就逃。

“砰！”程正瀛摟動槍機，陶啟勝中彈負痛繼續逃命，被迎面而來的熊秉坤一槍打死。

迭經艱難險阻，改變中國命運的偉大辛亥革命第一槍終于打響！

兵貴神速，熊秉坤帶領同志迅速占領楚望臺軍械庫。經過29標、30標營門時，按約定鳴槍三響，王文景、蔡濟民立即率本營革命軍響應。

心有靈犀一點通，武昌城內外各標營的革命軍聽到槍聲，紛紛跟著起事，趕來楚望臺匯合。經一夜激戰，攻占了武昌全城，越一日，武漢三鎮光復，辛亥革命第一個革命政權——湖北軍政府宣告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