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善旭
●專題研究Specia l Lecture
論《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修改的基本路向
于善旭
在中國體育進入全面建設體育強國的重要時期和面對今后體育發展形勢任務的機遇和挑戰,《體育法》的修改必須進行宏觀整體的理性思考,把握好所涉的總體思路和基本方向。分析《體育法》存在的主要問題和迫切需要修改的必要性,提出以現行法為基礎的整體修訂策略,對進一步整合與均衡體育利益和凸現體育權利保護、拓寬國際視野和融入現代法治理念、提升技術質量和加大實施適用力度等修法要求進行了闡述。
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法律修改;基本路向;體育法學
2011年,我國體育在北京奧運會之后進入新的“十二五”規劃周期和踏入全面啟動體育強國建設新的歷史征程的重要時刻,體育法治建設在國家體育改革發展的整體部署中被提升到更加重要的地位。現已開始實施的國家體育總局制定的《體育事業發展“十二五”規劃》中,體育法制建設的內容被安排成獨立一章而更為突出,并再次專門頒發了體育法制建設的五年發展規劃。兩個規劃在體育立法方面,又一次明確了修訂《中華人民共和國體育法》(以下簡稱《體育法》)的重要任務。自2005年國家體育總局領導提出修改《體育法》以來,已涌現出一批相關的理論研究和文本建議,隨著修改《體育法》列入國務院立法計劃和國家體育總局對修訂工作的啟動,相關的理論學術研究正在形成新的熱潮。2011年中國法學會體育法學研究會學術年會的研討主題,就是圍繞修改《體育法》問題而展開,形成了學者們多角度的研究成果。面對修改法律這一復雜工作,不僅需要專業嚴謹的字斟句酌,而且更離不開宏觀整體的理性思考,需要站在社會時代與體育發展的前沿并以全球化的寬闊視野,進行科學理念的準確把握和價值方向的明確定位。現有的相關研究對此已有一定的觸及,但還需要進一步地深化和探索。本文試對修改《體育法》所涉的總體思路與基本方向的有關問題,在前一拙文[1]的基礎上,再做一些梳理和探討。
在《體育法》實施進入21世紀之后,有關學術研究逐漸對《體育法》所存在的問題提出了各種批評,進而說明了《體育法》修改的現實需要,其中不乏很有見地之作。但也有些研究,或是將《體育法》的問題擴大至整體,這就不是一般的修改而是全面否定的問題了,如認為“《體育法》的理論基礎相當陳舊混亂,《體育法》的分類用語不合邏輯,《體育法》的立法目的未能表達應然之意,《體育法》的諸多條款更是存在明顯疑義,在體制、體育產業、博彩以及三大體育單元領域的說法上都有撥亂反正之急需”[2];或是所提之處似不構成法律上的問題,無法按此修改,如認為“《體育法》的法律特性不足”[3],《體育法》的“立法層次不高”[4];“《體育法》中多處用“應當”、“鼓勵”等字,降低了法的權威性,應改為“必須”等嚴格規定的詞條”[5];或是僅糾纏于結構、概念,而抓不住修改的關鍵問題所在等。為了能夠恰當地把握好為什么和怎么樣對《體育法》進行修改,決不能簡單化地對《體育法》整體或某一方面進行否定就行了,需要對其所存在問題的性質以及所達到的程度有一個清醒的認識和分析,這樣才能有的放矢,切中要害,解決問題。筆者認為,《體育法》存在的主要問題可概括為兩個方面:
一是面對經濟社會和體育事業的快速發展,《體育法》日益顯現出不能很好適應發展需要的問題。改革開放以來,我國一直處于社會急劇轉型變革和發展異常迅速的過程之中。這在法治建設方面不但表現為世界罕見的立法速度,而且使目前立法正在實現完美轉身步入重心為修改法律的新時代[6]。經濟社會的快速發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不斷推進,文化生活的豐富,和諧社會的建設,體制機制的改革創新,經濟全球化的深入發展,都對立法提出新課題、新要求。因此,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基本形成的條件下,國家的立法工作重點也從制定法律轉到根據國家改革開放的需要修改完善現行法律上來[7]。《體育法》也同樣面臨著這樣的問題。在《體育法》頒行的20世紀90年代,雖然已經有了改革開放的一定基礎并也確立了市場經濟發展道路,而且該法對新中國建立以來長期確立的“發展體育運動,增強人民體質”的體育方針和憲法原則進行了堅守。但當時的改革探索,畢竟缺乏時間和實踐的較多積累,而其后16年來中國的發展變化又是那么難以估量的如此之大。所以,無論是體育立法的思路理念,還是體育法律制度的具體安排,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時代的進步而反映出現行《體育法》的滯后與不足。如《體育法》權利向度的缺乏、市場機制和社會機制的不足等問題,都是特定歷史時期的必然產物。
二是在當時立法觀念和立法水平的制約下,《體育法》的具體操作和實施效果受到影響。改革開放初期,為了迅速加強法制建設和加快立法步伐,“有比沒有好”、“宜粗不宜細”等立法觀念和模式的推展,在一定程度上對立法起到促進作用的同時也留下了許多不良的隱患。雖然《體育法》是作為對體育事業進行宏觀調整和整體規范的體育基本法,少不了一些原則性、宣言性、倡導性和鼓勵性的條款,但現有的許多內容規定還是過于原則和模糊,有的體育法律制度缺少具體方法和程序而操作性不強,無法落實,一般體育糾紛很少能夠依據《體育法》提起相關訴訟。有些概念表達的精準性不足,如對全國性單項體育協會有關“管理”職權的規定,就引起了人們多種視角的不同理解并使多人斷言為行政行為。還有一些重要的法律規范沒有法律責任的對應保障,因規范結構不完整而剛性不足致使其效力弱化,體育立法對體育實踐的有效干預和實際效果大打折扣,體育法的權威性受到挑戰。
《體育法》對現實不適應性的客觀存在,是不是到了非要修改的時候和程度,這是修改《體育法》要回答的又一重要問題。因為,任何法律都具有滯后性,法律對社會的派生性、法律預測的有限性和相對穩定性與社會無限變動性之間的矛盾運動,必然地造成了“昨日”法律與“今日”現實之間的時空差異性及由此引起的法律功能性損傷[8]。如果不能很好地說明當下必須修改《體育法》的現實性與緊迫性,修改《體育法》工作雖現已列入國務院立法計劃中抓緊調研的二檔立法項目,但也很難上升為立法項目的一檔層次,更無法想象能夠進入全國人大常委會的立法門檻和在較短時期內實現新法出臺。筆者認為,不用說《體育法》已頒行16年之久,按照法律一般的周期規律存在難以避免的滯后性,以及還有其他各種先天性的形式和技術方面的問題,至少我們可比較清晰地感覺到,在當今經濟社會發展以及全球化的背景下,《體育法》在體育的人本性和社會化、產業化等方面的內容缺失,已無法滿足我國由體育大國邁向體育強國這一重要歷史轉折的基本需要。
現行《體育法》不但明確是依據憲法而制定,而且在內容中也能夠遵循與憲法一以貫之的“國家發展體育事業”的精神,努力體現發展體育的公益性原則。但是,《體育法》中的國家發展,卻較多地是為體育實現其社會服務功能而國家對體育進行管理的角度,政府服務性的規定少且原則,更缺少體育為人的全面發展服務和保護公民體育權利的內涵。雖然在《體育法》頒布實施后的宣傳中,有關領導強調了該法是保護公民體育權利的重要法律[9],但立法過程中專家建議稿有關體育權利的內容沒有能夠實際成為法條,今天科學發展觀所體現的人本與人權思想在當時不可能得到很好的體現。20世紀末以來,在新管理主義和新公共服務思潮的推動下,公共服務開始進入國人視野,后受到黨和國家高度重視并確立起“努力建設服務型政府”的改革方向。作為公共服務重要內容的公共體育服務,逐漸在黨和國家的文件中得以確認,成為政府體育工作的基本職能和體育發展的重要任務。適應和滿足民眾的體育需求,維護和保障公民的體育權利,為提高生活質量和人的全面發展服務,不但是國家和政府執政為民改善民生的公共服務要求,而且必須成為法治政府的施政依據,迫切需要在新修改的《體育法》中得以體現。
隨著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體育的社會化和產業化越來越清晰地成為體育改革發展的重要方向,并在1996年八屆全國人大四次會議批準的《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九五”計劃和2010年遠景目標綱要》中,明確為體育改革發展必須堅持的基本道路。十多年來,我國體育已經形成了社會化、產業化發展的良好態勢,取得了蓬勃發展的顯著成果,但現行《體育法》在這一關系體育發展道路方向方面的內容規定,卻比較薄弱,無法對體育社會化、產業化發展起到很好的引導和保障作用。《體育法》中,雖然有著“國家鼓勵企業事業組織、社會團體和公民興辦和支持體育事業”和社會組織開展體育活動的有關規定以及“體育社會團體”的專章內容,但在特別需要反映體育社會化要求的體育社團的規定上,卻對體育社團性質、功能、自主自治自律機制等方面存在著諸多的不足。至今,在以“舉國體制”為標志的體育管理體制中,強大的行政壟斷仍是我國體育改革的重點和難點,包括大量體育社團“官民二重性”在阻礙著體育社會化的發展。盡管社團發展需要有國家整體環境的進一步改善,但體育是一個高度國際化的領域,全球化體育民間組織積極作為的普遍規律,完全可以成為我國體育改革的有益借鑒和實踐探索。因而,《體育法》在此方面的修改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而在體育產業方面,1994年原國家體委向國務院呈報《體育法(草案送審三稿)》中,還有著“體育市場的培育與管理”的專門章節,因當時實踐的貧乏,在頒布時《體育法》僅保留有“縣級以上各級人民政府體育行政部門對以健身、競技等體育活動為內容的經營活動,應當按照國家有關規定加強管理和監督”的一條規定。畢竟是有了這樣的法律依據,在后來體育產業的迅速發展中,各地政府能夠充分利用這一依據通過地方立法加以推動。但是,大量涌現的一些體育經營、體育市場、職業體育等具有體育特殊性的產業現象,由于缺少專門法律的依據而形成管理的無序和被動,制約了體育產業更好更快的發展,這也同樣向《體育法》修改提出了非常迫切的需求。
自《體育法》頒布實施以來,我國體育一直處于兩次申辦到舉辦北京奧運會的歷史過程。北京奧運會對我國體育乃至社會發展的更多方面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但同時為了形成穩定的體育局面和取得更好的運動成績,十多年來在國家不斷推進改革和改變發展方式的過程中,體育領域的改革卻相對緩慢與滯后。北京奧運會后,我國體育已經進入建設體育強國的新的歷史階段,面臨著要全面協調可持續發展的深層次方面的嚴峻挑戰,必須進行體育發展方式的重大變革,并且需要在法治的軌道上積極推進體育的改革發展。因此,亟待法律上對此的支撐、引導和保障,從而使修改《體育法》成為當前直接關系我國體育改革發展諸多任務的重中之重。
法律修改有著多樣化的模式,甚至顛覆性的法律廢止,也被稱為是對法律的否定性修改[10]。如隨著2009年《食品安全法》的頒布,《食品衛生法》即行廢止。一般法律修改的模式主要是兩種:一種是修正,既表現為《憲法》、《刑法》采用的直接公布修正案方式,也表現為一些法律通過修改決定進行的修正。如2011年4月,全國人大常委會分別做出了《關于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煤炭法>的決定》、《關于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筑法>的決定》和《關于修改<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的決定》,形成了這三個法律新的修正文本。法律修正的修改幅度比較小,只是個別條款的調整變化,不改變整體結構,也不變化原施行日期;另一種是修訂,不是在原法律結構上的簡單增減,修改的幅度較大,一般會增加一些甚至很多的內容,而且修訂的法律要確定新的施行日期。如2009年6月全國人大常委會新修訂的《統計法》較1983年的原《統計法》由18條增至50條,從2010年1月1日起施行。根據法律修改的模式和如上對《體育法》的分析,我認為本次修改《體育法》,應是以現有《體育法》為基礎的法律修訂。
首先,新修改的《體育法》,既不是對現行《體育法》的全面否定,也不應改變其體育基本法的性質。我國現行《體育法》,是全面調整各類體育及其相關關系、整體規范體育事業發展的體育基本法。雖然該法作為體育基本法在全面調整和整體規范方面,仍有一些缺項、漏洞和不周之處,也存在著各種與社會和體育發展不適應的問題以及一些先天的不足和缺陷,但目前首部體育法律在體育基本法性質和地位方面,并沒有進行顛覆性動搖的必要性,而且其頒布實施以來在一定程度上所發揮的積極作用和所建立的體育法治基礎,也得到了社會各界的基本認可。因此,本人認為還是要對現行《體育法》所確立的體育基本法地位、性質和名稱予以堅持,而不進行《體育事業促進法》[11]或其他名稱、類型的調整,使《體育法》的修改形成具有承繼和連續的發展關系。
其次,新修改的《體育法》要在現有基礎上,采用修訂的方式,進行較為全面充分地調整、補充和完善。既然不是推倒重來的廢止重新制定,修改《體育法》就應采取修訂的方式。一是要以現行《體育法》為基礎,將被實踐證明是基本正確和恰當的內容予以保留。比如,現行《體育法》的結構中,具體體現體育領域和體育事業分類的社會體育、學校體育、競技體育各章名稱,雖然受到一些學者的批評,但有關體育分類概念的研究在近十多年來并未取得新的進展,其他一些提法也仍有其不足且難以形成普遍共識和認可,故本人認為還應基本采用現有概念;體育社會團體因在體育中具有普遍組織形式的特殊地位,也應繼續保留其章。還有一些條款的內容已經體現了體育改革開放的發展方向,也應予以堅持。二是根據形勢和事業發展需要,要從結構到內容進行較為開放的調整、補充和完善。在以前有關修改《體育法》的討論中,有學者提出過修正案的方式[12-13]。根據前面的分析,本人認為修正案無法承載對《體育法》全面修改的重任,還是要進行較大的整體修訂。比如,針對現有“競技體育”一章名稱引起的較多歧義,確因在社會體育、學校體育中都會有大量競技性活動,是否可探討用“高水平競技體育”來與之區分,或在內容中明確是區別與一般體育競技的高水平競技,而且在內容上要將職業體育與專業運動隊體制共同作為高水平競技體育的發展模式。再如,在建立市場經濟體制和發展體育產業成為體育工作重要任務的情況下,為了促進體育產業的發展,有必要深入探討將“體育經營活動”單獨作為一章來進行規范。還有,針對各種體育利益矛盾和爭端日益增多和現行《體育法》已做出體育仲裁規定但制度長期未能建立的情況,有必要考慮將包括體育仲裁在內的體育糾紛解決設為一章進行專門規范。至于各章的條款內容,則有更多需要修改的空間。
人類生存和發展的歷史無不表明,對利益的追逐是一切人類社會活動的根源所在。因此,立法對社會的控制離不開對利益的調整,而利益關系的變化和發展也必然引起立法的一系列變化和發展。任何一部法律規范都會涉及利益關系,都是對利益關系的規范和調整,是觀念碰撞和利益博弈的產物。立法的過程便是立法者對社會中紛繁復雜的利益關系加以選擇和對特定利益予以承認的過程[14]。《體育法》頒布實施十五年來,正處于我國改革開放不斷深化和社會結構迅速變化的歷史階段,我國的社會利益結構,由過去高度的一元化、整體性和穩定性,迅速地向多元化、非均衡性、非穩定性方向嬗變和轉化。體育領域雖然因特殊的國情背景以及舉辦、參加奧運會等大賽的需要而在一定程度上仍以“舉國體制”壟斷著有關資源,但不可阻滯的體育社會化、產業化和國際化潮流,不可避免地仍然對我們的傳統體育體制形成了強烈沖擊,產生了一系列體育利益的分化、沖突和新的體育利益訴求,也形成了眾多體育制度改革創新的突破和成果。體育事業的科學發展和對良法善治的現代法治追求,成為代表與整合國家、社會與公民利益的時代需要。這些,都必然地應當在《體育法》的修改中最大限度地予以體現,進行各種體育利益的法律衡量。
比如,怎樣處理國家、社會、公民在體育發展中的各種利益需求和行為,如何將公共體育利益和公民體育利益有機地統一起來,怎樣將公共服務和市場機制結合起來多元化地滿足社會不同群體的體育利益需求等,都需要在修改《體育法》中進行科學的審視和恰當的揣度。特別是現行《體育法》較多偏重政府管理職能、主要關注管理規制效力,需要與時俱進地進行擴大社會、市場機制和資源投入、充分發揮多元主體作用的重大調整與制度創新,必然對《體育法》的修改提出了強烈的要求。包括體育社會團體和各類社會組織在發展體育中地位的進一步提升,社會體育、學校體育等全民健身內容的進一步豐富,體育與人的發展、生活幸福、社會和諧關系的進一步突出,體育文化和人文精神的進一步培育傳播等,都可能成為《體育法》修改中關注的熱點和亮點。
《體育法》修改在對各種體育利益進行的重構中,同樣是根據社會發展和時代要求所進行的利益選擇和利益整合過程。要全面而充分地反映我國當前不斷強化以人為本科學發展的現代理念,堅持將尊重和保障人權更好地落實于體育發展和利益權衡之中,切實將確立和強化公民體育權利的保護作為《體育法》修改中的重要價值取向。在權利、權力和義務所代表的利益平衡中,權利本位已經成為新時期我國法治建設的突出命題,日益深入到社會理念和法治實踐之中。公民權利本位是社會主義民主最本質的體現,要以公民權利為本位重構法律制度,實現公民權利的法律保障[15]。因此,權利本位在《體育法》中也同樣應當居于核心和主導地位。當然,這并不是否定或減弱體育立法的管理功能,問題的關鍵是將體育管理和權力行使本身作為目的,還是將其作為實現體育權利的手段。現代法治要求權力的行使必須以服務于權利的享有和實現為邊界,依法界定和制約權力并防止超越和濫用權力。我們要特別引起足夠的注意,在修改《體育法》中堅持權利本位,不僅僅是要有對公民體育權利的明示條款,而且一定在修法的全部內容中充分體現出保護公民體育權利的立法宗旨和價值取向。怎樣對各種體育權利設定更加實在的保障維護措施,一些侵犯基層民眾對體育場地設施享有權使用權等行政違法行為能否真正得到有效遏制,如何建立和擴寬體育糾紛解決中相關權利的伸張救濟渠道等,都需要在新修改的《體育法》所整體構建的公民體育權利保護體系中得以實現。
2011年是我國加入WTO十周年。2001年12月11日,我國正式成為世界貿易組織成員。這是我國進入新時期以來堅持對外開放基本國策取得的重大成果,標志著我國深化改革、擴大開放進入到一個新的階段,也是我國在更大范圍和更深程度上參與全球化的新的起點。為適應這一形勢發展,樹立國際視野和思維的問題受到熱議,黨中央也特別要求領導干部要增強世界眼光[16]。最近,胡錦濤總書記在上海世博會的總結中,再次強調了拓寬國際視野和增強世界眼光的問題[17]。因為,以經濟全球化為先導的全球化趨勢已經成為當今時代的重要特征。而且,隨著經濟全球化的發展和全球化概念的流行,在全球治理中各領域對法律的訴求,推動了法律的全球化的進程,成為其他領域全球化的制度化表現和法律上的確認與保證[18]。法律全球化作為一種既反映人類法律文明共同屬性又觀照各民族國家本性的異質且多元的法律現象和發展趨勢,正在成為實現法制現代化和構建世界和諧秩序的應然路徑[19]。為此,在全球化背景下的中國道路包括中國立法,都不可回避這一無法抗拒的客觀事實,積極主動的進行應對,迎接其所帶來的機遇和挑戰。
在當前進行的《體育法》的修改中,必然要求我們一定站在這樣一個時代和歷史的高度上,以更加充分的開放心態和國際視野,深入研究當前世界體育法治的發展動態,認真吸收借鑒各國和全球化浪潮中體育法治的創新經驗,切實使我們所修改的《體育法》能夠適應和協調與國際體育法治發展趨勢的關系,融入并體現現代法治的先進理念和豐富成果。具體來說,前面所述關于對體育權利問題的高度關注,特別是對體育權利條款明示載入的建言,就是對全球化人權事業發展和人權法治保障及其在國際與各國體育法律文件中鮮明趨向的積極反映。同時,在全球范圍日益普世化的民主、平等、反歧視等現代法治訴求的氛圍中,必將對《體育法》進一步提升個人體育權益保護的地位和空間、賦予有關弱勢群體以更多的體育資源和法律關懷產生重要的影響。又如,大眾體育、休閑健身等越來越多地在各國體育法中獲得比重與份額;各種體育協會、體育聯合會等體育社團通過體育法獲得實體化的組織地位和自治狀態;法律程序主義盛行對程序正義的推崇強化并帶來體育糾紛解決方式的特色化和法治化;電視轉播、體育標志、職業體育等體育市場和產業以及體育保險等內容在一些國家修改體育法過程中被進一步注意和增加[20],這些相關的理念和實踐都可為《體育法》的內容修改提供新的視角和參考借鑒。還有一個耐人深思的現象,即在《體育法》的修改中如何確定政府是否直接進行行政干預問題。有多個學者都將《體育法》中政府體育部門對體育的管理作為計劃經濟的產物和需深化改革的體制性矛盾。之前已有言論通過對多個國家機構設置以及有關體育立法的介紹,得出相反性結論。而最近一位博士生完成的學位論文中,經過詳盡縝密的統計和研究,獲得了在成文且寫有體育條款的國家憲法中,有近1/3規定了國家權力介入體育的分析結果。對此且不做價值判斷,但至少說明了體育在這些國家中的權力干預現象[21],這對結合我國國情認識和處理這一問題提供了必要的注腳。
法律作為一種公共產品,同樣具有質量標準和要求。不但在價值方向和實體內容上的正確性可反映出良好的質量結果,而且在技術形式上也需要達到較高的質量水平。所謂立法技術,是立法活動中所遵循的用以促使立法臻于科學化的方法和操作技巧的總稱[22]。立法技術對立法和法制建設具有重要的價值,它可使立法成為科學的立法,使立法達到較高的水平,使立法正確調整社會關系和準確、有效、科學地反映立法者、執政者的意愿,可以從一個重要的側面保障整個法治系統的有效運行,從而滿足國家、社會和公民對立法的需要。因此,《體育法》的修改也應高度重視立法技術問題,努力提高其科學性、規范性和整個技術質量。
針對《體育法》的修改,為了提高有關的立法技術質量水平,除了法律結構的營造、法律規范的創設、法律語言的運用等方面,人們對《體育法》評價和關注較多的是其具體操作性和適用性不足的問題。雖然《體育法》作為體育基本法,無可厚非地必然要有一些定位性、宣示性的內容。但是,對一些體育制度和法律措施的設定和規范,確應盡可能地具體和實在一些,要具有能夠應用操作和解決問題的法律適用性,包括司法依據性。否則,就難以在實際生活中保證《體育法》的實施和形成《體育法》的權威。同時,《體育法》實施受限的多種原因中,一些法律規范邏輯結構不完整,特別是法律責任規定不明確、數量少,也是其中的重要制約。現行《體育法》法律責任的規定很不匹配,無法與通篇設定的行為模式形成呼應,必須在修法中通過增加法律責任規范來保證《體育法》的強制實施效力,特別是為促使政府體育部門和學校履行法定的體育工作職責,有必要增加政府體育部門和學校在體育中的違法責任。另外,對體育社會團體紀律處罰是否應在法律責任中予以安排,也是需要認真思考的重要結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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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Basic Route for Am ending Sports Law of the Peop le's Repub lic of China
YU Shanxu
(PresidentOffice,Tianjin University of Sport,Tianjin 300381,China)
With an important period of sports power coming and facing the opportunities and challenges for the future development of sports appearing in China,it's necessary for"Sports Law"amendment to think in themacroscopic holistic rationalmanner and to grasp the general idea and basic direction. The paper analyzed themain problemsand the urgentneed tomodify for"Sports Law",proposed suggestions about amending the existing law and further elaborates the requirementson the revision of"sports law",including integrating and balancing the interests of sport and protecting sports rights,broadening the international perspective and joining themodern concept of the rule of law,enhancing the technical quality and scaling up imp lementation and so on.
Sports Law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amendmentof law;basic route;sports law
G 80-05
A
1005-0000(2011)05-0369-05
2011-08-10;
2011-08-28;錄用日期:2011-09-10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項目編號:10BTY022)
于善旭(1952-),男,山東牟平人,教授,研究方向為體育法學。
天津體育學院院長辦公室,天津3003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