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結的季節

　　草原
　　
　　這是我所要描述的草原
　　一萬匹母馬和一萬匹馬駒
　　靜靜地吃草、走動
　　頭頂著遠天燦爛的朝霞
　　
　　它們飛翔，以看不見的羽翼
　　像我一日千里的思想
　　草色使天下變綠，污濁了無痕跡
　　整個大地只有云影，只有
　　一萬個母親和她們的孩子
　　靜靜游弋
　　
　　風吹草動的黃昏，這些
　　曠野中的精靈、自我流放的使節
　　緩緩向天邊挪動
　　一種被稱作家園的事物令它們
　　熱情難抑。炊煙飄起
　　草尖上的月亮又大又圓
　　
　　這是我想要得到的生活。而實際上
　　一萬個母親把體內最后一滴養分
　　留給胯下的孩子
　　便躺在如茵綠草中逐漸老去
　　夕光把她們
　　送到一個吉祥遙遠的地方
　　
　　羽毛
　　
　　抬起頭的時候，它正在天上飛
　　比樹高些，比云還白
　　那小小的蒲公英的翅膀
　　即將飄過南方最高的那道山尖
　　
　　那時候我已經停止了勞作
　　蹲在田坎上，慢慢地卷起一支煙
　　而它無疑是個悠閑的漫游者
　　輕盈的裙擺逐步擴大，好像
　　它是唯一不借助任何力量飛翔的神
　　
　　“這樣的飛翔是無法阻擋的
　　除非它落下，或者停止
　　等我們跟上去。常常
　　我們觸摸到的僅僅是
　　紙一樣稀薄的露水。”
　　
　　比云更高的羽毛，在天上飛
　　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黑暗壓迫，大雨將臨
　　它仍在扇動小小的蒲公英的翅膀
　　如果在漫天的黑之中抬頭
　　那白會在一瞬間洗亮你的眼睛
　　
　　該如何繼續明日的勞作呢？
　　我站起身來，暗暗地挺了挺腰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