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藏在細節中(下)

　　縱觀近年高考優秀作文，以記敘文、記敘抒情散文、議論哲理散文居多。而記敘類文體常因立意新穎、情節曲折、情感真實、細節生動讓人耳目一新，如果說情節結構是文章的骨骼，那么細節就是文章的血肉；有了血肉，文章才能豐滿，才能愉悅人的心靈。閱卷專家曾忠告考生：
　　“對于故事中的人物，一定要注重細節的刻畫，不能一般性地陳說人物的所作所為，須知一個鮮活的細節描寫，常常頂得上千言萬語。”
　　可大多數同學，對細節描寫的認識就是“霧里看花”，更別談什么“鮮活”了。其實，生活中充滿了細節，它存在于所有我們能觀察到，卻往往又是最不受重視的地方。
　　那么如何在生活中培養注重細節的觀察習慣，繼而將之化為描寫手法巧妙地運用在文章中呢?
　　
　　(一)從細微處觀察人物。捕捉真實典型的細節
　　
　　人物細節描寫要生動，就必須真實典型，需要符合生活和情理。列夫·托爾斯泰曾鄭重指出高爾基作品中關于火爐擺法的細節錯誤，可見真實可信是細節描寫的第一要務。
　　這便要求我們學會“處處留心”。就如警察在詢問證人時，會很留心對方在說話時眼珠轉動的方向。因為眼珠向左上方運動，表示在回憶以前見過的事物：眼珠向右上方運動，表示在想象以前沒見過的事物，即說謊。
　　可見哪怕一個眼神，一個細小的表情變化，一個不經意間的小動作，一句不自覺的輕聲自喃，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都是訓練細節觀察和細節描寫的極佳素材，所以平時生活中，我們要學會從細微處留心觀察，練筆時嘗試抓住觀察所得的一些典型特征，猶如特寫鏡頭般，描寫出一張憔悴的面容，一臉焦急的神情，一雙粗糙的大手，一副潦倒的模樣，一個留戀的眼神，一種優雅的舉止等等，長此以往，就能積累不少真實的細節。
　　2007全國卷Ⅱ考生在《穿越百年的芬芳記憶》中這樣寫泰戈爾：“‘你是誰，讀者，百年之后讀著我的詩?’一個頭纏白布，身著素衣的老者向我走來，默默微笑著……”
　　“頭纏白布，身著素衣”僅八個字，卻扣住了印度人穿著中最典型的特征，泰戈爾的形象頓時躍然紙上，栩栩如生。
　　高中曾和同桌一起觀察過當講臺上布滿粉筆灰時，各位老師進教室上課時的不同反應。習慣發號施令的老師常會皺眉問道：“講臺怎么這么臟，值日生是誰?”；豪放不拘小節的老師則會毫不在意把書往講臺上一甩，激起粉塵無數；勤勞有潔癖的老師不僅愛戴袖套，還會時時拿出抹布擦擦講臺再開始上課：而聰明重效率的老師便會拿出一張報紙輕巧地往講臺上一鋪。
　　作家李準曾說：“一個細節在揭示人物性格特征的作用上，有時和一個情節、一場戲肩著同樣的作用。”
　　吳程程在《輕輕掩門的一聲清響》中將父母那一聲輕輕的掩門化為具體的細節描寫：“看著那原先敞開的光逐漸被門縫壓成一條線，漸細，漸細，然后消失盡，并在一瞬間發出極輕的細響——是鎖洞咬住了鎖舌。”此后，“我”便學會在那一響中讀人：“有些人，離開時從不關門，這些人多半欠些細心、體貼……有些人，不愿默默離開，他們的背影便伴隨一聲‘砰’的巨響……而有些人的離開則如露滴竹葉，那輕輕的一合，就像為一首短詩畫下了一個清脆的句點，言盡而意無窮……有人在門外輕叩兩聲，停約幾秒，再推門而入。現在想來，那兩聲提醒的輕叩真是妙不可言……前些日子回家，看父親坐在椅子上聽著音樂睡著了，我輕輕地關上門，毫無聲響。那感覺，就像完成了一個多年的夙愿……許多時候，人跟人之間的點點關懷與溫暖，就在于如此不經意的掩門、叩門之間。”
　　養成從細小處觀察人物的習慣，不僅生活會變得精彩有趣，筆下的人物也會在寥寥數語中生動鮮明起來。
　　
　　(二)從情感體驗中提煉鮮活感人的細節
　　
　　生活中總有不少令我們感動的事，但當我們將這些事復述給別人聽時，往往會發現，感動我們的或許只是幾個動作，幾句話語，如危急時下意識的保護和那只緊握不放的手；失落彷徨時令人豁然開朗的幾句安慰，一個擁抱。
　　2006年上海高考作文《我想握住你的手》中有一個片斷，描寫女兒躺在病床上，父親本想偷偷給女兒送花，卻被女兒發現的情景：
　　“嗯，可是爸爸，這花是給我的?”我還是有點狐疑。這一問，爸反倒有點緊張，兩只手不停交換著拿花，臉上泛起了紅暈，慌亂地點點頭。
　　“兩只手不停交換著拿花”“泛起紅暈”“慌亂地點點頭”，這些動作多不像一位父親，但恰恰是這些詞語，傳神地寫出了父親在女兒面前的窘態，也寫出了父親和女兒之間濃濃的親情和溫馨。
　　高三時，同桌曾寫過這么一個片段：“我一直認為我們的數學老師是一個強悍到就算天塌下來也面不改色的男人。一天放學補完課去拿車，我忽然瞥見學校停車場后的小樹林里閃著一星火光，仔細一瞧，發現竟是數學老師倚著樹干在抽煙，明滅的火光中，我只能隱約看見他深鎖的雙眉，緊抿的唇角，這一瞬間，我忽然明白，高三不止我們感覺壓抑痛苦，其實我們的老師承受著比我們更大的壓力，只是他們平日不會輕易表現出來罷了……”雖是再樸實不過的文字，卻讓我的眼前不由浮現火光中數學老師低頭皺眉苦思的模樣，酸楚和溫暖的感覺不禁一涌而上，讓我忽然有了潸然淚下的沖動。
　　紹興街頭，咸亨酒店，魯迅潛心觀察短衣幫和長衫客，才畫出“沉默的國民的靈魂”。家事衰微，車站送別，朱自清融入真情，用心感受，才繪出“心中永遠的背影”。杜甫用一腔悲憤渲染了武皇開邊征調百姓時“耶娘妻子走相送”“牽衣頓足攔道哭”的場景，柳永以特寫筆法凸現與心愛之人“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依依惜別，歸有光以深情記憶母親“兒寒乎?欲食乎?”的關愛。古往今來，偉大的作家，終生都在用心捕捉那些使靈魂戰栗的人和事，以細膩的筆觸熔鑄成千古流傳的篇章。
　　
　　(三)融入結構，強化細節
　　
　　巴爾扎克曾說：“當一切的結局已準備就緒，一切情節都已經過加工，這時，再前進一步，唯有細節將組成作品的價值。”
　　2006年江蘇高考滿分作文《人與路》中有這樣一組細節：
　　小時候，路是一條羊腸小道，你在這頭，我在那頭。……
　　再大些，路是一根電話線，你在家里，我在遠方。……
　　后來啊，路是一張張冥幣，你在天上，我在地面。
　　這一組細節巧妙化用了詩人余光中的詩歌《鄉愁》，采用一唱三嘆的手法，使“路”的形象不斷被豐富、強化，成為文章的語言標志。同時，這組細節將文章串聯成一個有機的整體，細節變化推動了情節發展。這樣的細節不僅生動形象，而且寓意深刻，是細節也是線索。構思巧妙，一舉數得。
　　可見有時將細節融入文章結構之中，通過反復、鋪墊、照應等手段或設置帶有強化色彩的某個具體細節，常常能獲得出奇制勝的效果。
　　
　　(四)結合修辭，渲染煽情
　　
　　文字作為非畫面的表現形式，優點在于想象空間更加開闊，缺點則在于容易流于抽象，因此需要結合修辭加以潤色，讓文字的表現力更寬廣而立體。
　　2006年高考文《我想握住你的手》中有—個片斷描寫朋友即將分別時的情景：
　　“我靜靜地收回腳步，夜風漸起，吹起我凌亂的頭發，我把手縮回衣袖，地上的影子，就像一滴長長的淚痕，在這靜靜的校園黃昏，為我悄然演繹著讓人心碎的蒼涼!”
　　在暮色將垂的黃昏，朋友離別，不免淚眼婆娑。語句簡短，卻營造了一幅情景交融的生動畫面，而“地上的影子，就像一滴長長的淚痕”這一新穎貼切的比喻，更是深深刺痛讀者的眼睛，這樣滿含深情的環境細節，又怎能不打動讀者的心呢?
　　“這是第一次有人沒有任何目的，沒有任何利益，沒有任何要求，純粹只是為了慶祝他生日快樂而做的蛋糕……只是……真的好飽……他一邊打嗝一邊想：撐到不行的幸福嗎?”
　　很多時候，我們看過的書和影視劇，情節內容都模糊了，但精彩的細節卻會時時浮現在眼前，歷久彌新。同理，一篇優秀的，甚至一篇不太成功的作文，常常會因其某些獨特而極具個性的細節描寫，收到意想不到的藝術效果，令讀者過目不忘。所以關注生活，精心選材，巧妙構思，并從生活觀察中、情感體驗中，凝練細節描寫，并力求將其達到細致、具體、形象、逼真、用詞精當、繪形傳神的水準，文章自然神采煥發，光艷動人。
　　
　　編輯／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