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遇到過動輒哭泣的女孩嗎?像女孩孟嬌嬌一樣,眼窩里好像藏著條長江,動不動就泛濫成災?
我的同學孟嬌嬌真是愛哭,動不動就把眼淚先擺出來,就好像那是個極銳利的武器,“哭”字一出,誰都沒招了似的。我一直覺得孟嬌嬌在秦朝一定有個親戚,孟嬌嬌淚眼婆娑地問我是誰,我說:孟姜女啊,她不把長城都哭倒了嘛!多虧咱們學校的教學大樓建筑質量過關啊,不然……
打住打住,我逞一時口舌之快,孟嬌嬌眼里的眼淚又迅速集合,就要噴涌而出了。
其實,我一直想跟孟嬌嬌說的是,這世界這么多讓人無可奈何的事,如果哭能解決問題的話,那么大家就都什么都不用干了,直接哭就好了嘛。
可是,這些話想想可以,我是不敢說給孟嬌嬌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是我老媽教我的處世名言。
于是,我看著孟嬌嬌一場雨一場雨地下。慢慢地,她再哭時,大家都自動免疫了。誰都不把她的哭當成一回事了。
做大掃除時,孟嬌嬌不小心把手刮破了,眼淚洶涌成一條河。旁邊一女生輕描淡寫地說:“眼淚不止血,去醫務室吧!”其他人都做冷漠狀,好半天,孟嬌嬌哭得沒滋沒味,起身去了醫務室。
去郊游,大家都很自覺地離孟嬌嬌遠點。其實,依大家的意思是不帶孟嬌嬌去的。萬一她哭倒了啥名山大川,咱也不好向祖國人民交代不是?這是貧嘴的話,真實的意圖是,她一點苦都不能吃,大家自己也都把自己當寶貝著呢,誰慣著她啊?
可是,老班說了,郊游的目的之一就是要體現集體的力量,所以——一個都不能少。
別人還都可以躲孟嬌嬌遠點。我是她同桌,雖然也是女生,但總算是一堅強女生,沒辦法,扛吧。
我自覺肩上責任重大,拉著一張堪比長臉主持人的臉,沒給孟嬌嬌一點陽光。
我說:“孟嬌嬌,今天如果你哭一聲,我立馬讓你成為孤家寡人,不信,你試試。”
孟嬌嬌嘴一撇,想哭,我用手指指著她,“哭,哭一個我看看?”
那哭生生地憋了回去。
郊游并不是游山玩水,而是鍛煉大家的毅力。過一條一米寬的小河溝時,男生們小鹿一樣跨了過去,幾個膽小的女生也都伴著驚聲尖叫一咬牙一閉眼沖了過去。
我冷眼看著孟嬌嬌,正碰上孟嬌嬌求救的眼神。男生們起哄:“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頭!”
孟嬌嬌的眉彎著,嘴撇著,淚珠兒馬上就盈盈欲滴了。
我跳過去,手像樹枝一樣伸過來遞給孟嬌嬌:“沒事兒,我在這里把著,你大膽往過跳就行了!”
“不行,真的不行!”孟嬌嬌踩著河溝邊的石頭,一動不敢動。腳下的小河倒像是看熱鬧似的唱得高興,嘩嘩地流得歡快著呢!
我板起臉,“孟嬌嬌,如果哭能讓你邁過這條小河,那么我們現在就一起陪著你哭!如果你覺得不行,就試試。就是掉河里能怎么樣呢?不還有我們撈你呢嗎?我數十個數,如果你不過來,我再不管你!”
大概是我的威脅起了作用,大概是大隊人馬越走越遠激勵了孟嬌嬌,沒用我數過“五”,她就閉著眼向前跨了一大步,腿彎了一下,差點跪到小河里,但晃了晃,還是站到了這邊的岸上。
我松開手,給她鼓了掌:“這不也沒死嘛!”
孟嬌嬌的臉上早已梨花帶雨,哭得什么似的。
我搖頭嘆息:“姑娘,這人生的路還漫長著呢,如果現在你就做嬌小姐,哭得稀里嘩啦的,將來有你欲哭無淚的時候呢!”
孟嬌嬌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著我。我感嘆了一聲,轉身向前走。
其實,曾經我也是一個愛哭的姑娘。后來,生活給了我太多的考驗,哭都找不著門了,那怎么辦呢?
先是一場車禍奪去了跟我相依為命的奶奶的生命,肇事車還跑了。那些日子,那么愛哭的我一滴眼淚都沒掉,我只是把奶奶的東西整理好,包好,放在一個角落里。然后,我要照顧自己的生活。父母離異后,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奶奶是我在這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她每天都努力鍛煉身體,說要好好多活幾年,陪著我久一些??墒恰l都不曾想她以這樣的方式離開了這個苦難深重的世界……
我把這些說給孟嬌嬌聽時,我沒流眼淚,她倒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泣不成聲了。我說:“嬌嬌,如果能脆弱,誰會喜歡堅強呢?但是,沒有辦法時,你只能選擇堅強,流淚很容易,解決困難,勇敢地走下去很難!”
孟嬌嬌擦了擦眼淚,她說:“裳,我也不想哭,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我握了握她的手,說:“我羨慕你那么幸福!”
孟嬌嬌哭著哭著就笑了。她說:“咱倆拉鉤吧,我以后要做一個像你一樣的女孩子,堅強,勇敢!”
我抬頭看了看身邊的白楊樹,“親愛的女孩,請像樹一樣生長吧!無論遇到什么,無論有多難,多害怕,都像樹一樣,向上生長,不退縮!”
掌聲響起,我看到很多同學在我們的周圍。其實,那一刻,真正想流眼淚的人是我,但我抬起頭,看著瓦藍瓦藍的天空。
我以為,抬起頭,眼淚就不會流下來。
那之后,孟嬌嬌在努力改自己愛哭的毛病。她說她不能讓我笑話,她說,世界上悲慘的人那么多,我這點小問題算啥問題呢?
大家說孟嬌嬌該改個名字了,叫孟堅強。她眨著眼睛對大家說:“親愛的女孩,請像樹一樣生長!”
說話的樣子和語氣像極了我。我笑了,抬起頭,天空真藍,世界真大。
編輯/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