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時常會在心底記掛李碧華筆下的情。天底下有無數(shù)人寫情,大多數(shù)美則美矣,卻不嚴肅。愛情的最高層次,我以為是嚴肅。
紅塵女子如花愛文弱風(fēng)流的十二少,要十二少與她一起吞鴉片殉情,他信誓旦旦,結(jié)果她走了,他卻茍且活下來。如花明知是他負了自己,卻堅決不喝那孟婆湯,在奈何橋邊癡等他幾十年后,毅然來凡問尋他……這樣迷離了人鬼界限的愛情故事,蒲留仙的《聊齋》里不可謂不多,但是李碧華的癡筆,那種民國一直輾轉(zhuǎn)到二十世紀末的絕愛,像一抹微舊的胭脂紅,令人不能忘懷。現(xiàn)在想來,是著一襲舊旗袍的女鬼如花凡塵尋情的那種嚴肅令我心折,甚至敬畏。
愛情是將自己完全交付出去的一個過程,勢必要愛人如己,彼此互引為自家人,用小王子的話來說,愛是一種“馴養(yǎng)”。一旦窺得愛人之間暗存的隔閡,我總會有一剎那的厭倦,甚至挫敗感。即便塵世里充滿了煙火氣,但是對待愛情還是要像治玉一樣,暫時從塵世中抽離出來,全身l心投入地去琢磨、去把玩,不留半點茍且。
為了排解內(nèi)心的疑惑和醋意,我質(zhì)問他。他對我說,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愛你,一臉痛苦的表情。有那么一瞬,我感覺他說的話全都是真的,于是覺得自己有點過分,但這種一追到底的莽直怎么也改不掉,它就是我性格的一部分。后來,當(dāng)他以同樣的問題來質(zhì)問我時,我也會不由得滿臉痛苦,心情是歇斯底里的痛,恢復(fù)起來很慢很纏綿,像是病了,甚至想就此一命嗚呼。但是我相信,他也一定能從我那徹底的痛苦表情中看出我的坦蕩和真。如此。痛苦便也就不冤枉。
我不認為互相質(zhì)疑是愛情的休克狀態(tài),相反,它說明這份愛是有活力的。愛情之路與人生之路一樣,從來都不是筆直的。它只是一個大致的趨向,墨跡一般暈染開采,愈往后痕跡愈窄,也愈直,最終抵達令我們得以安然自處的一個境地。這個漫長的求索與修整的過程,像數(shù)學(xué)一樣要求精確,所以是嚴肅的。
在愛中走得越遠越覺得,彼此之間互相賦予的恩情,真如天地一般浩蕩,睜眼閉眼之間,都給人一種永恒的確定感。這種私享的不離不棄,真令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