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現在,我一直努力在做我喜歡的藝術,而且達成了我的很多愿望。我的生活總是充滿歡樂,總是心情開朗地對待人和社會。我很成功,我很幸福。”
中國有優秀的雕塑家,也有優秀的雕塑理論家,而喬遷是能夠很好的兼顧兩者的藝術家之一。
2002年獲得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博士學位的他,現擔任北方工業大學藝術設計學院副教授、《雕塑》雜志欄目主持人、《中國雕塑年鑒》副主編等職務。他的作品曾入選國內外各類展覽數十次。大多數作品被國內外藝術機構和個人廣泛收藏。
自始至終,喬遷—直堅持著對藝術的熱愛:“我的創作就象我生活的態度,我在寂靜中尋找人間和自然最美的和諧之音。我希望用作品完成自己的精神回鄉之旅,我希望用自己的作品歌頌生命的尊嚴和魅力。”
駿馬之夢
喬遷的工作室里,似乎連空氣中都縈繞著藝術的氣息。這里清新典雅,明凈安逸。房間的一側,錯落有致地擺放著他不同時期的藝術作品。平時,他大部分時間都會待在這里進行藝術創作。而現在他的工作臺上,正擱置著一座即將完成的駿馬雕塑。
這是喬遷現階段正在創作的一件藝術作品,名為《漢代的記憶》。這件作品中的馬,英俊中透露出歷史的滄桑感,秀美中蘊藏著雄健的力量。據喬遷介紹,“漢代是中國歷史上科技與文化非常輝煌的一個時期,中華民族的精神文明幾乎是從那個時代開始形成的。我通過這匹馬來表達對漢代的印象和自己的文化觀念,追求更加崇高的人生價值和社會價值。”
在早期的時候,喬遷就開始鐘情于中國的“駿馬文化”。他在研究中國古代雕塑時發現,駿馬是中國兩千多年來最為成熟的藝術造型:秦有兵馬俑,漢有“馬踏飛燕”,唐有“昭陵六駿”。“駿馬文化”早已成為中華文明寶庫中的一顆璀璨明珠。喬遷認為駿馬可以代表自己的藝術理想,便產生了創作駿馬的想法,希望使中國駿馬藝術獲得新生。
為了更好的進行藝術創作,喬遷不但仔細分析了中國歷代以駿馬為題材的造型藝術珍品,大量翻閱相關書籍,還曾多次奔赴歐洲觀察西方的駿馬藝術。他發現,中國的駿馬藝術比較講究整體的氣象,帶有英雄氣質,而西方則講究符合生物結構上的準確比例。于是,他吸收了中西方的駿馬文化,并貫入自己的創作之中。
2006年,喬遷創作了第一件“駿馬”藝術作品
“中華駿馬”。這件作品吸收了秦、漢、唐等時期經典駿馬藝術的造型優點,馬的面部有秦馬的英氣,馬鬃和馬尾吸收了唐馬華貴的特點,而姿態具有漢馬的活力。同時他在馬的結構方面,學習了古希臘駿馬的準確比例。喬遷選取了馬蓄力欲邁的瞬間,這樣就有“勢”的張力。這件作品健康、華美、剛毅,很恰當地表達了中華民族的精神風貌,因此被評為首屆“2006年度華夏文化紐帶工程吉祥紀念標志”。
“之后,我陸續創作了幾件駿馬作品來表現在不同的階段對人、對社會,和對自己思想的認識。《中華駿馬》表現了這個時代我對中華民族的認識,《故鄉》表現了我對心靈故鄉的思念和追憶,《漢代的記憶》則詮釋了我的一種文化觀念。”
詩意的追憶
一個藝術家的藝術成長及其藝術氣質的形成,都與其生活的環境和個人經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喬遷的藝術之路也不例外。
喬遷出生在蘊藏深厚文化底蘊的徐州銅山縣一個熱愛藝術的家庭里。他的生命之中滲透著藝術的基因,從小就展示出了自己對藝術的天賦,他自學成才,經常能創作出出人意料的作品。
5歲那年,喬遷就夢想著自己將來能夠成為一名藝術家。他清晰地記得,有一天他用粉筆在自家的墻壁上畫了一只麻雀。雖然那時的他對藝術還很懵懂,但他就已經懂得先畫出麻雀的輪廓,接而再描繪它的細部。看到自己畫出的麻雀躍然于墻壁之上,栩栩如生,他欣喜若狂。
6歲的時候,喬遷憑著自己的一幅作品參加了銅山縣美術作品展。當時,他并沒有受過專業的訓練,而同時參展的都是有經驗的前輩所創作的作品。流連于各幅作品之前,他認真地欣賞著,并已經可以區分作品的優劣。其中,一幅毛主席的肖像畫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仍記得,在那幅畫中,人物的面部不但描繪出了受光面和背光面,還有互補色,比例和平衡掌握的也很到位。雖然兒時的他并不知道這些專業的詞匯,但他卻可以領略到那幅畫的出脫之處。
這次美術展使喬遷認識到了自己的差距,同時也更加堅定了他在藝術道路上前進的步伐。高考時,喬遷考入了淮陰師范學院,毅然選擇就讀美術專業,真正的專業化訓練也由此開始。后來,他又順利考入中央工藝美術學院和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并分別取得了碩士學位和博士學位。
藝術本身沒有界限。喬遷對音樂、詩歌,油畫等各種藝術形式都很喜愛,然而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喬遷認為,雕塑是實實在在的,占有空間,對人的視覺沖擊和震撼力更強。因此他選擇雕塑作為他的主要創作形式,并在后來參與了香港回歸主雕《永遠盛開的紫金花》、中華世紀壇主雕《中華千秋頌》的創作。
在藝術創作中,喬遷信仰唯美。然而,他所理解的唯美絕不是唯美主義,而是他對真、善、美統一的認識。他曾經在自己的手記里寫道,“我的審美理想是在11歲前后建立起來的,那時的無憂無慮、無拘無束和自然的村莊、河流、樹木、月光奠定了我的美感,并從此成為我創作和審美的判斷標準。無論我后來看了多少天花亂墜的書籍,我都未曾動搖過。”
正是堅信真善美相統一的理論,喬遷創作出了一系列優秀的雕塑作品,如《青青草》、《我七歲》、《醉》、《張蛋蛋與李花花系列》、《馮至先生》,《守望鄉村》等。
喬遷說,童年鑄就了他一生的稟性,他的作品浸透著他童年純真的心靈對自然和人性美的認識。“比如《七歲》這件作品,它表達了我對自己經歷的那個時代的體驗。它就像是我塑造的一面鏡子,讓我們這個年齡階段的人在歷盡世事之后,看到它,仿佛看到了兒時的自己,仍能回憶那時候的質樸純真,仍能對生活充滿了無窮的遐想。”《青青草》讓每個有鄉村經歷的人想起了孩童時代,與哥哥或者姐姐在山坡上割草,或者稍大一點在那里暢談;《失重》有著前衛小劇場話劇的意味,一種時空的錯亂,和真正的“精神失重”;《青藏線》屬于一份深夜的寧靜和光芒,仿佛不同的人,懷揣著不同的夢想,一同前往那個讓人魂牽夢縈的高原。
藝術是文化交流的使者
2008年底,在得知奧巴馬由平民奮斗成為美國首位黑人總統的傳奇之后,喬遷很激動。他認為,從古至今,有兩個人改變了“人看人”的歷史。其中一個是武則天,她把男權社會中的性別歧視踩在腳下,在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另一個是奧巴馬,他成為世界上最發達國家的總統,彌合了人們的種族歧視心理。而只有跨越了性別、種族,人類才真正擁有文明,才能達到真正的進步。
懷著這樣的敬意,為奧巴馬做頭像的想法在喬遷的腦海中漸漸明晰。2009年初,喬遷和朋友商定,一同奔赴奧巴馬的故鄉肯尼亞基蘇木的特蓋洛村進行了一次還愿之旅。
到達目的地之后,已經87歲的奧巴馬的奶奶薩拉非常高興,身體健朗的老奶奶熱情地請他們到自家的小院參觀,并帶他們與自己收養的82個孤兒一起玩耍……薩拉聽說喬遷想用奧巴馬故鄉的泥土做奧巴馬的雕像,馬上爽快地拿起小盆到院子里裝上一盆土送給他。隨后,喬遷用了奧巴馬上任總統當天的一張照片為依據,花費5天做出了栩栩如生的雕像。看到這尊高39厘米、重約7.5公斤,與真人頭像很接近的雕像后,老奶奶連說太像她的孫子了。
喬遷將這件頗具意義的雕塑作品命名為《故土奧巴馬》。他和朋友們商討,如果有機會的話,希望將它贈送給奧巴馬,或者送給美國駐華的使領館或駐中國的大型美資機構,從而增進中美兩國人民的友誼。他們也可以銷售這件雕塑,將所得的收入用來資助奧巴馬奶奶薩拉在肯尼亞收養的孤兒,或幫助中國國內一些需要幫助的孤殘兒童。
喬遷認為,即使是語言、文字不同,即使是種族、民族不同,都已不是障礙。因為藝術不分民族、國界,藝術是文化交流的使者。
從美國回來不久,喬遷緊接著開始了他另一件藝術作品的創作——《門巴族》。2009年,澳門特區政府特別邀請大陸、港澳臺著名雕塑家創作中華民族大家庭五十六個民族群雕,為澳門回歸十周年主題活動《愛我中華藝術大展》創作參展作品。喬遷也在受邀之列,并且被澳門特區聘為活動的藝術委員。
從5月份開始,喬遷就專心致志地投入到《門巴族》的創作之中。四個月后,高約兩米,形象栩栩如生的雕像完成。雕像與另外55個民族群雕一起,由澳門特首崔世安揭幕,安裝收藏在澳門森林公園,并成為澳門愛國教育的重要基地。
為了增進兩岸雕塑家的文化交流,喬遷還邀請了中國臺灣雕塑協會秘書長李寶龍來到徐州進行《高山族》雕像的創作。通過兩人之間的藝術交流及文化交流,促成了海峽兩岸“共塑民族情”。生命中跳躍“愛”的音符
“喬遷”并不是他的原名。出生時,父親為他取名為喬霜晨,這源于毛主席的一句詩:“西風烈,長空雁叫霜晨月。”十歲那年,父親根據華國峰的一句話為他改名為喬繼川。而6年后,他在高中入學時突然想到“喬遷”這個名字,于是在一分鐘內決定改名為“喬遷”,并使用至今。
生活中的喬遷是一個熱愛生活,擅于捕捉美,情感上既堅強又脆弱的人。談到藝術,他的眼睛會閃爍出迷人的光彩,看到美麗的事物,他會發自內心的感動。他的心態總是樂觀向上,他的生命中總是跳躍著愛的音符。
他在“文革”時期飽受磨難,家中生活貧困,曾經因為吃不上飯而吃過糠。直到初中一年級,他才第一次有了屬于自己的新衣服一條咖啡色的褲子。他曾經當過農民,做過工人,受過很多苦難。然而,對于這些挫折,他并不在乎。
“以前,有媒體說我是他們所接觸的文化藝術界的人之中唯一一個談到過去沒有流淚的。我為什么要流淚呢?我很幸運。在那個時代,比我困難的,在困境中走過來的人有很多,他們一樣很努力,但最終未必像我這樣幸運。這個時候,我為什么還要憐憫自己的過去?挫折與否,都源于我的態度,我如何來看待走過的路。因為每件事對藝術家來說都是有意義,有價值的。”
喬遷是堅強的。然而,他在情感上又是脆弱的。他有一雙擅于發現美的眼睛。這種發現使他常常被感動到流淚。“我有一次去西藏,車過了唐古拉山口,在下坡的時候我看到廣闊的原野,連綿不斷的山,陽光燦爛地從大片大片的云朵中斜穿下來,透出斑斑點點的金色,自己就禁不住哭出來了。車里面的人都覺得莫名其妙,但我控制不了自己。”
藝術家和一般人的不同就在于,一般人愛了,恨了,或許就這樣罷了。藝術家愛了,恨了之后,一定會借助于作品將這種情感表達出來。“有時會有一份感動縈繞在心頭,直逼得我不得不做。這時候,我就會開始創作。”
從懷有藝術夢想的五歲小男孩到現在優秀的藝術家,喬遷的藝術之路已經堅持了近四十年。然而,對待外界賦予的榮譽與光環,他卻仍然保持著純真與平和的心態。他認為,名譽和光環只是附屬品,“我的成功在于,從小到現在,我一直努力在做我喜歡的藝術,而且達成了我的很多愿望。我的生活總是充滿歡樂,總是心情開朗地對待人和社會。我很成功,我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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