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社會何來暴戾之氣

　　倫敦騷亂的塵埃已經落定，只有焚燒過的店鋪廢墟還在提示著人們：在這平靜的街市背面，有著一股躁動的暗流……據英國官方的說法，倫敦騷亂有黑幫介入。但是目前警方已經逮捕了3000名騷亂分子，并可以肯定他們中多數人并不是黑幫分子。倫敦騷亂的本質不是黑幫鬧事，而是社會邊緣群體和社會青年的一次暴動。那么，英國社會到底出了什么問題，以致于在文明祥和的表象下出現了如此強烈的暴戾之氣？
　　
　　邊緣感是問題的關鍵
　　
　　無論哪個社會，發生如此大規模的社會騷亂，一定是存在一個長期生活在社會邊緣的階層。這些人覺得受到了社會的排斥，得不到應有的關心和尊重，他們中的很多人生活困窘而且看不到希望。
　　社會邊緣群體的典型心態是認為自己被社會拋棄了，我們可以把這些人由此而產生的憤懣稱作“邊緣感”。這種感覺猶如一種慢性病，由生活中點點滴滴的挫折、壓抑、嫉妒和憤怒構成。
　　英國社會的邊緣群體主要是第三世界移民、長期失業者和失業的青年。此次騷亂最初發生的倫敦托特納姆區，就是一個黑人和印巴移民較多的地區。據報道，該區的黑人失業比例接近50%。目前尚無數據說明有多少暴徒是無業青年，但從托特納姆區的高失業率狀況看，暴亂分子中失業者的比例應該不會低于總體水平。
　　由于英國社會保障和社會救濟制度的覆蓋面較寬，絕大多數失業或無業者都能保證溫飽。但是，長期失業者和無業青年還是隨時都能感受到與社會普遍生活水平的差異，逐漸累積一種混雜著種族與年齡、就業狀況與生活境遇等多種因素的“被拋棄感”和“被歧視感”。在他們看來，他們的窘境根本沒人關心，而且無法改變。
　　
　　法不責眾是心理根源
　　
　　產生邊緣感的人對主流社會具有程度不等的敵意，將法律和社會規范視為壓迫自己的力量。騷亂給他們創造了條件，可以為所欲為。但是，在英國騷亂中打砸搶的人絕對不全是邊緣群體。據英國媒體報道，埃克塞特大學的一名女大學生是公司董事的女兒，家里擁有很多土地，甚至有網球場。但是，這樣的一個富家女也因在騷亂中搶劫而被捕。正如英國副首相克萊格所說，騷亂過程中出現了很多“毫無必要”的暴力和偷竊活動，很多人完全是“趁火打劫”。
　　維系一個社會的正常秩序，靠的是規范、道德和法律。從更深層次說，英國政府反思的重點應該是此次騷亂過程中社會管理軟弱的原因。因為，如果治安管理處于癱瘓狀態，僅靠道德約束和對于事后懲罰的恐懼來維護社會秩序，無疑是不現實的。“利之所在，雖萬丈深淵而不避焉”，何況是心理尚未完全成熟的年輕人？但是，恰恰是在控制騷亂的責任問題上，英國政府和警方卻仍在扯皮。
　　總的看來，英國在這個八月的政治管理和治安管理都處于松懈狀態，肯定是社會中浮動的暴戾之氣集中爆發的重要條件。
　　
　　英國政府應該反思的是自己的社會管理方式
　　
　　對于英國來說，控制社會中存在的暴戾之氣，根本出路在于改善社會邊緣群體的生存狀況、提高青年人的道德水平和法律意識。但是，這無疑是一項漫長而艱苦的工作，短期內很難見到成效。那么，從消極的方面說，英國政府應該反思的是自己的社會管理方式，采取新的措施應對新的社會風險。
　　英國騷亂發生后，媒體普遍注意到交友網站和黑莓手機的作用。網絡傳播的快速、隱蔽和發布消息的隨意性是當代社會都要面臨的新型社會風險，需要與之相應的新的社會管理措施來施加控制。西方國家曾經津津樂道于“推特”和“臉譜”在推翻穆巴拉克政權過程中的作用，將其作為推進“民主化”進程的一種重要方式。倫敦騷亂表明，不加適當管理的現代傳播手段，對任何社會的正常秩序都可能造成嚴重的威脅。目前，英國政府已經考慮加強互聯網管理。卡梅倫首相在下院表示，英國政府、警方和情報部門正研究是否應當限制微博和社交網站的使用。
　　從此次英國騷亂看，新通訊技術給當代社會管理工作既帶來了風險，也帶來了機遇，這種情況是超越意識形態因素的。要想控制社會暴戾之氣迅速傳播的危害，任何社會都需要加強這方面的管理工作。
　　（作者為中國社會科學院歐洲研究所研究員）
　　責編/劉建 美編/李祥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