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逃路費與法律公平

　　許霆案剛剛過去不久，一個類似的案子又問世了。河南一農民購車營運，假冒軍車，偷逃高速路的過路費，給判了個無期徒刑，罪名是詐騙。說是經過計算，這個農民的兩輛車，在8個月內，一共通行2361次，合計逃費金額為人民幣368.2萬余元。按河南平頂山法院的認定，屬于數額特別巨大、情節特別嚴重的詐騙罪，因此加重量刑。盡管事后，案子的進展一天三變，但筆者想追問的是事件的初始：第一次審判，為什么會判到無期？“奇跡”是怎樣發生的？
　　不錯，這名農民的確犯了法，而且情節也相當嚴重。但最初無期徒刑的量刑，還是讓人起疑。首先，他偽造軍牌的確有罪，但無非是為了偷逃過路費?，F在我們的等級公路和高速路的過路費之高、收費站密度之大，在世界上首屈一指。凡是上路營運的人，都負累不堪。這個農民并沒有用偽造的軍牌車作奸犯科、走私販毒，僅僅是想省點錢。其次，一個農民兩輛車，8個月拉沙子能掙多少？光過路費就有368萬元，太神奇了吧？最后，高速路的收費，在很多路段，其實本身就是有違規定的。早就還完貸了，但就是還要收。如果收費違規在先，農民偷逃在后，那么在量刑上，怎么會一竿子打向農民那邊？
　　問了一下法律界的人士，才知道詐騙罪判無期，是新中國以來的第一例。60多年以來，詐騙罪多了去了，數額大、情節嚴重的也不少。一名律師告訴我，詐騙5、6百萬的，也就是判了十七八年。一個拉沙子的農民，為了不交過路費，即使算作詐騙，這樣的詐騙，情節又能嚴重到哪兒去？一下子判這樣重，到底是因為收過路費的大型國企來頭硬、想要殺一儆百，還是法官看著農民眼生——別人做假軍牌也就罷了，你一個農民，也敢這么干，反了你了！
　　當然，最令人感到不平的是，現在貪官貪污受賄的金額已進入“千萬時代”，百萬元級的貪官成了小嘍啰，有幾千萬元甚至上億元受賄款的貪官被判無期的不在少數。他們的罪過不嚴重、情節不惡劣嗎？為了算出來（該農民并沒有拿到手）的368萬元，就判這個農民無期徒刑，法律是否有有失公平的嫌疑？
　　我們法院的標志，是一架天平，它標志著法律的公平公正。最起碼的，按老百姓的話來說，要一碗水端平。但是，這回貪官和農民相比，法律的天平情何以堪？最令我不解的是，此前判了一個許霆，已經鬧了軒然大波，但這回平頂山的法官們卻依舊這樣判，非要創造一個加重懲罰的先例不可。到底原因何在？
　　我們也許可以這樣理解，在平頂山這個地方，采用各種辦法偷逃過路費的車輛可能太多了。收費的國企，不能允許這種讓經濟效益下滑的事情一再發生。有來頭的偷逃，即使被抓住，拿他們當靶子也不大合適，現在逮住一個農民，一個如此大膽的農民，正好抓了殺雞給猴看。
　　只是，跟許霆案時相比，現在的網絡更加活躍。有了微博，好些貓膩都不靈光了。即使記者看不到，遍地的網民也能看到，要服悠悠之口，息憤憤之情，恐怕也不那么容易。事情的進展確實像我們所期望的那樣：目前，平頂山市檢察院稱，此案已被撤回，并承認此案在偵查和審查階段存在諸多失誤。對于這名農民的最后判決，官方也必須要給個能說服人的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