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中共元老、原中顧委常委段君毅的長子,是1945年入黨的老黨員,但他一直生活在老家的小縣城里,離休前僅是個副科級干部,而他的兒子竟是個村干部。現在,年逾八旬的他像一個普通村民一樣,住在農村,屋內設施簡單。而這一切都是他父親教育的結果。
清白干凈的家風
這是河南省范縣白衣閣鄉白衣西街村一處普通的院落,82歲高齡的段存讓和老伴就生活在這里。他行動不便,家里沒有客人的時候,他多在里屋看書或者寫回憶錄。
2011年1月4日上午,河南省委書記盧展工造訪了段家。兩張舊式沙發,一張木頭矮桌,是段家堂屋的主要擺設。與這擺設形成對比的,是條幾上擺放著的一張段存讓父親段君毅的大尺寸遺像。
從副科級干部的崗位離休后,段存讓老人就回到了白衣西街村(白衣閣村的后來村名),在老家的宅基地上蓋起了這座普通的院落。在身邊照顧老人的三兒子段啟學原是中原油田的下崗職工,現在在東街村任村支書。盧展工環顧段家四壁,望著墻壁上掛著的段君毅與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等領導人的合影,深有感觸地說:“段君毅同志是我們黨的優秀黨員,是無產階級革命家和我黨高級干部,他一生為黨和人民的事業頑強奮斗、鞠躬盡瘁,做出了重大貢獻。他這么赫赫有名,你們卻一點也不搞特殊。”
說到此,盧展工有點動情:“老段你干了一輩子也就是一個副科級干部,兒子也就是個村干部,與普通村民一樣,住著這么簡單的房子,用著這樣舊的家具,難能可貴。這與最近輿論直指的‘我爸是某某’形成了鮮明對比。”
作為中共元老的“官二代”,段存讓一家簡樸的生活打動了很多人。一名網友感嘆道:“但愿段存讓家的清白干凈能照亮‘問題官二代’的黯淡現實。”
高官長子離休時是副科級
段君毅出生在山東省濮縣(今河南省范縣)一個叫“白衣閣”的村莊。1929年夏,段存讓在白衣閣呱呱墜地。從幼時到長大,段存讓很少看到父親的身影。因為段君毅早年就走上了革命道路。
抗日戰爭開始后,段君毅在山東抗日前線任中共泰西特委書記、泰西行政委員會主任,開辟了泰西抗日根據地。1939年8月后,段君毅先后任八路軍一一五師獨立旅副旅長,魯西軍區副司令員,魯西行署主任等職。
段存讓作為隨軍家屬,和母親一起四處輾轉。那時候到一個地方在一個農戶家住幾天就要走,在路上經常遭遇敵機轟炸。抗戰結束后,顛沛流離的段存讓隨母親回到了范縣老家。
1945年,年僅16歲的段存讓由白衣閣村完小老師朱士聰介紹入黨,宣誓時墻上的“中國共產黨黨旗”還是用紙貼成的。
1952年,從冀魯豫建國學院學習5年歸來的段存讓參加了工作,在家鄉的一個學校工作,他的妻子楊素月是一名普通教師。
這年,先后擔任中共重慶市委常委、市軍事管制委員會委員等職的段君毅調到了北京工作,擔任第一機械工業部副部長。他親自領導和指揮建設了第一汽車制造廠、洛陽拖拉機廠等大型企業。
1947年土地改革時,段存讓家因有田地200多畝,被劃為地主成分。“地主的兒子”段存讓,在“文革”時未逃脫被沖擊和迫害的命運。
段存讓在教師崗位上一直干到“文革”后期,才調到了范縣農業局工作。1978年10月,段君毅任中共河南省委第一書記、省革委會主任。
段存讓說,父親對他們要求非常嚴格,從來不讓親人找他辦事。父親不但自己不照顧他們,也不讓他的下屬照顧他們。因此雖然單位領導知道他的父親是誰,但工作上對他該怎么就怎么,不搞特殊化。
段存讓的三兒媳在縣城上班,遇上時任中顧委常委的段君毅到濮陽視察,三兒子便想讓爺爺說句話給媳婦換個工作。段君毅說,濮陽他一個領導也不認識,給頂了回來。
1979年,段存讓被調到了縣委統戰部工作,主要負責“文革”期間冤假錯案的平反工作。1991年,他從統戰部離休時是副科級。
段氏教子集
段存讓家中珍藏著一個“父親教子集”,里面有父親寫給他的幾封信。
1978年10月,段君毅在給段存讓的信中說:“我已調河南省工作……你們都不要來,我現在還住招待所,而且工作很忙,你要告訴親友都不要來,來了我也不便見你們,你應當懂得這個道理。告訴你姑姑,想我可到北京去,最近我回北京和她見面。此事必須這樣做,不多囑。我將來要到范縣去一次。”
1979年元月1日,段君毅在信中對段存讓說:我從北京回來忙得很,一時不能回家,但舊歷年前或年后總要回去看一下。范縣過去工作很不好,鄉親們生活很困難,我心里很不安。
“你們家生活總比別人家還好一點,你要爭氣,不要占公家的便宜,否則不會有好處,你們都知道我是按黨的原則辦事的,對一些不合理的事情,我是不會同情的……告訴鄉親們都不要到鄭州來,你更不要來,我剛到河南諸事都不方便,來此不利,反而有影響,期望你懂得。”
1979年元月19日,段君毅接到段存讓計劃為祖母過十周年的信,馬上回了下面一封信:“信收到,你談到你祖母十周年的問題,這是封建習慣,也是你們封建思想作怪。要告訴親友一概不能辦,你們要辦了,一定要影響我的工作和名譽,我不但不給一文錢,反而要批評你們。我到范縣時還要向全縣聲明,是你們辦的錯事。此事證明你們思想太落后了,我實在不高興。”
在父親的熏陶下,段存讓雖然作為高干家庭中的一員,有的卻是濃郁的鄉土氣息和實誠勁兒。
在范縣,人們稱段存讓為“段老大”,有關他的一個故事在范縣幾乎是家喻戶曉。
“文革”期間,段君毅生病在京住院,段存讓從老家到北京陪護父親。一天,周恩來總理去醫院看望他父親。大家照了面,段君毅對周恩來介紹:“這是我在老家的大兒子。”對段存讓說:“這是你周伯伯。”
簡單的寒暄過后,周總理關心地問段存讓:“下面形勢還好嗎?”段存讓說話比較實在,說:“好啥!胡搞!”段存讓說的是實話、實情,但是他直來直去的話語還是讓周圍的人感到尷尬。
他背著父親悄悄走了一次“后門”
1979年正月初六,到任河南省第一書記的段君毅悄悄地回到了他闊別30多年的故鄉——范縣。
段君毅先到了自己的村莊白衣閣,他在家僅逗留了幾個小時,應接不暇地接待著一群群前來看望的父老鄉親,他和大家親切交談、問寒問暖。還從身上掏出600元錢,對段存讓和一個侄子說:“我在外邊的時間久了,不很了解家鄉情況,你和村干部商議,把這點錢分給生活困難的軍烈屬和五保戶。這是我的工資,鄉親們不要嫌少。”
顛簸一天的段君毅靜下來,想起好久沒有給北京的家里寫信了,他讓隨行的工作人員去街上買信紙信封。范縣負責接待的同志聽說后,去管理員那兒拿來信紙送了去。段君毅看著帶有中共范縣縣委字樣的信紙和信封說:“我是要給家里寫信,怎么能用公用信箋呢。謝謝!請您拿回去吧!”
段存讓在一篇回憶文章中說,這次回范縣,父親參加了中共范縣縣委召開的三級干部會議。在會上,父親動情地說,在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時期,范縣的老百姓作出了很大的犧牲。然而,現在咱們范縣農村的生產情況怎么樣呢?我們要把“文化大革命”時期所造成的損失補回來。大會之后,父親參加了分組討論,認真聽取大家的意見和建議,了解群眾的生產生活情況。他還特意會見了自己在抗戰時期的老房東——范縣顏村鋪村的老支書劉福至。
盡管段君毅不讓子女利用自己的影響走后門,但段存讓還是私下里利用父親的關系辦了一件事,只不過是為集體辦的。上世紀50年代初,就在段君毅調到第一機械工業部工作后,因為地方購買不到稀缺的拖拉機,公社領導托他到北京幫忙。考慮到父親不讓“走后門”,段存讓沒敢找他,而是通過父親的秘書,購買了兩臺拖拉機,一直沒有讓父親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