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走邊

　　一條瀑布有多長？李白說，飛流直下三千尺。我估計著有三百米吧。明明眼看瀑布浪花飛濺著，卻固定在綠色的半山間，不曾流下。這條瀑布掛在貢嘎雪山大冰川上。
　　貢嘎雪山大冰川在四川的甘孜境內，它是中國離城市最近的冰川，是海拔最低的冰川，還入選了中國最美冰川。平日登遍了北京四周的山坡，閱盡了其間的溪流，如今就沖著這條冰川的幾個“最”，也值得去一趟吧。
　　說甘孜您不熟悉，“跑馬溜溜的山上”唱的是康定，康定管著甘孜。去康定可以從成都飛過去，但如果要去貢嘎雪山，最好還是坐車，不然從康定到冰川會錯過許多風景和歷險的機會。
　　
　　離開成都奔貢嘎冰川。這路可有點兒懸，都是頂天立地的大石頭。本來沒有路，非得炸出一條路，正好夠汽車的高度，石壁懸空在車頂上，水順著石頭縫流出來。如果要形容，就當成惡魔的口腔吧。
　　繼續往前，才進山。走不動了。堵車。旁邊有兩個女交警，問她們，說是前邊塌方了。此時已經中午，問何時通，交警說：沒譜。
　　原來如此。
　　那就堵著吧。終于，下午兩點左右，向前進了。原來是塌方砸在一輛轎車的后座上，車全癟了，也不知道人怎么樣。再往前，又見一大堆石頭，至少兩間房子大，是早先塌的。想想直打寒顫。
　　擔憂很快被拋在腦后，因為一路風景真美好。我都不知道怎么寫了。一個字，綠，真綠，好，真好，路邊就是大河，路窄的地方能沐浴浪花。
　　再往前，就是老川藏線。除了探險家，我估計沒什么人愿意往那邊走。我們選擇了安全的新線，經過了著名的二郎山隧道。
　　二郎山的路是彎的，把別處的山路都彎成小兒科了。二郎山隧道在海拔4000多米高的地方，當年為修這條路，解放軍戰士付出了極其艱苦的努力，甚至生命。軍旅作家還譜了一首歌，我記得是孟貴彬唱的。“二呀么二郎山，高呀么高萬丈。”
　　二郎山隧道據說有五里地那么長，兩側有觀景臺。同行的哥們兒告訴我：這是一條風雨分界線，這邊雨，那邊睛。
　　滔滔的大渡河在腳下翻騰，冬季時河水如玉。時值雨季，濁浪翻滾，一個個青白淡灰的村子，鑲嵌在綠寶石一樣的大山上，再有薄霧一抹，山路貫穿半山，如絲帶纏在腰際??這條路，膽小的司機不敢開。司機說跟開飛機一樣，是懸空。稍微出點差錯，就會栽進大渡河里。
　　往前，路分兩道，一道是去瀘定縣城，大渡橋橫鐵索寒的瀘定，一路去海螺溝到冰川。順便說一聲，從成都有到海螺溝和瀘定的直達客車。
　　瀘定縣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兩山之間，還得留出大渡河流水的地方，紅軍當年飛奪的橋仍在，成了絕對的觀光游覽地。橋的一側就是縣城廣場，過一個山門，就到橋上了。橋還是鐵索橋，但橋面上鋪了很結實的木板，間距正好是一個人的步伐那么大，中間正可以看到湍急的河水，兩邊有扶手和鐵網，但晃晃悠悠還是讓人走一步怕兩步，唯恐哪一腳踩空了。
　　當地的人說，當年守這橋的，大概是縣里的武裝隊，能耐跟土匪差不多。平時看著挺牛，對老百姓能耐大了去了，一見正規軍，全傻眼。紅軍就是正規軍，紅軍一正式開打，縣里邊的武裝隊全跑了。然后紅軍爬過鐵鏈子，這就成了。
　　橋頭上有照相的，出租當年紅軍樣式的服裝，小姑娘們覺得軍裝酷，租來，再弄個木頭刀紅櫻槍，玩起了COSPLAY（角色扮演）。
　　到了海螺溝，就算到了貢嘎冰川。這里設了個卡，到冰川去，要坐專線旅游大巴，統一購買門票。
　　貢嘎雪山主峰海拔7000多米，終年藏在云霧之中，除非特別晴朗的日子，不然的話，別想看到它的真容。在海螺溝，一天下好幾回雨，特別是傍晚和夜間。海螺溝海拔還不到2000米，7000多米的地方也就可想而知了。
　　坐大巴進去，看到了雪山山項，潔白的山頂，夾在兩座綠山之間，陽光一照，無比壯麗。說雪山閃銀光，那么大的山頂雪峰，全世界的銀子鋪上去也不夠啊。我曾經見過照片中的貢嘎雪山，覺得眼前的一定就是這座神山。不管車如何拐來拐去，這座閃著銀光的山總是在眼前，真是飽眼福。
　　大家都可能以為冰川是潔白的，錯，起碼在這里是錯的。山溝里那片灰土，才是冰川。如果沒人告訴你，你一定以為那是上好的水泥。坐著纜車，看到這片連綿不斷的水泥，中間有著巨大的口子，波濤洶涌的造型被凝固了。正欣賞著冰川呢，纜車不動了，嚇死人。這要掉下去，多少年后就是一木乃伊。纜車隨即動了，不是事故，是要往更高處走的緩沖。
　　下了纜車，第一眼看到的是直插云天的雪山，有藍天為襯，這就是主峰，能看到實屬不易。剛回過神，霧來了，主峰不見了……
　　欣賞過大風景之美，沿階而下，到冰川上玩一玩吧。不過冰川是很危險的，到近前一看就知道了，到處是黑乎乎的冰洞，冰下流水的聲音非常清晰，誰也不知道腳下的冰有多厚。在冰川邊，有關部門拉著線，寫著警告牌子。但仍有眾多青年男女跑進去照相。
　　就在這會兒，不知道什么地方一聲巨響，跟炮彈炸開似的，心里嗡地一顫。工作人員指著冰瀑布說：“冰川倒塌，這是小范圍的，大范圍倒塌的聲音能把人耳朵震得生疼。”據說，我腳前的冰川也隨時有可能坍塌，更覺得那冰川可不是隨便上的。
　　編輯/馮 嵐 icarusfeng@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