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當年眾星拱月的校花,美麗、聰慧、傲氣,追求的人不計其數。而他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實小伙子,在追求她的人中顯得木訥不起眼。
我們都奇怪她為什么最終選擇了他。可是她說,他人好、心好,腦子也好,這樣的人一定會有出息。她看好他。
事實證明她的眼光和容貌一樣出眾。他果然是支潛力股,從畢業之后就平步青云,一路從小主管升到大經理,最后成為一家跨國公司的上海分公司總經理。
我們每年都聚會一次,她每次都很幸福。可能是心寬體胖,她越來越富態了,圓圓的臉龐失去了當年的清麗。穿衣服也以圖省事為主,其實她不缺錢,買的也都是昂貴的單品,不過荷蘭的T恤、意大利的褲子和西班牙的鞋子胡亂搭配在一起也并不好看。
生孩子之前她做一份文員的工作,生了孩子以后,她嫌上班太辛苦,又橫豎賺不了幾個錢,就辭職在家不做了。
但是她依舊是很驕傲的。他們在很多年里,都延續著他追求她時的相處模式。忙了一天的他回到家里,依然給她端茶倒水,為她給蚊子叮出的小包唏噓半天。我們都感嘆她的幸福,她卻用不以為然的口氣說:“這不是很正常嘛!這是他當年答應我的!”
是啊,她牢牢不忘的是“當年”,“當年”是她永恒不變的話題。她總談著當年他是怎么癡癡地拿著一束花等在她的宿舍樓下,而她卻和富二代散步回來的故事。一個話題完了,她又引著別人說第二個。說了一晚上,她最后總不忘嬌嗔地打他一下,說一句:“也不知怎么鬼迷心竅就選了你!”
他訕訕地笑,一開始也帶著甜蜜和得意,但說得太多了,也免不了有些厭煩。有時他想和同學們談些時政經濟的話題,她聽不懂,也插不上嘴,覺得受了冷落,越發要把話題拖回“當年”上去。
其實那個時候,除了我們老同學,誰也看不出他們當年的故事了。他已經被歲月打造成了成熟睿智、自然散發魅力的男士。而她已經是富態邋遢、語調夸張的師奶。我們暗暗地替她擔心,祈禱他是個有良心的人,千萬不要忘了“當年”。
我們怕她悶,約她出來看電影,是名噪一時的《阿凡達》。她問這問那,竟有無數個問題,一直無法融入情節里去。被鄰座抗議之后,她睡著了。
我們一起去看音樂會,她鄙視臺上的女人穿得太暴露,毅然決然要離開。在周圍人詫異的目光中,他帶著她窘迫地先走了。
大學畢業已經十多年,我們都在成長,而她,似乎被定格在“當年”了。她不肯往前走,無論我們怎么督促也沒有用。
終于,我們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他提出離婚,即刻就搬了出去。房子留給她,財產分配也利于她,據說并沒有第三者,他竟然只是一心要離開她。
再見到她時,她瘦了一圈,猶自在憤恨著他的忘恩負義,恨他不記得當年是怎樣苦苦追求自己的,而她又是怎樣對他青睞有加。
我從旁看著她,突然覺得她未必不明白他為什么離開。只是她對青春過后的歲月全無信心,只好固執地將自己留在“當年”的歲月里,用記憶中的優越感武裝自己。
但人想留住歲月,歲月卻從不曾為誰而留。成長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愛人者不乏努力,一心要自己變得更好;被愛者也需要有一顆上進之心,因為他愛的,永遠是今天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