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介書生,卻心懷創業之志;他眼光獨到,每次都能先行一步,然而卻幾乎每次都從先驅變成了先烈,以失敗告終。即便如此,他依然屢敗屢戰,因而被業界稱為“最倒霉創業者”。
在多次失敗之后,2010年他再次起航,重新投入互聯網行業,然而這次他卻沒有失敗。最倒霉的人都要成功了,創業還有什么好怕的?
他是誰?這里必須要提到的是團購網,如今再OUT的人,應該也不會不知道中國的團購之熱。他就是中國團購行業的點火者——王興。
年輕的代價,恐懼和貪婪
1981年出生的王興在赴美國留學前,是個典型的好學生:從小成績就名列前茅,從福建龍巖一中被保送上清華大學;2001年,從清華畢業的王興拿到了全額獎學金,去美國特拉華大學攻讀博士學位。他的導師是高光榮,第一位獲得MIT計算機科學博士學位的內地學者。
在很多人看來,像王興這樣的好學生,畢業后要么留美,要么回國找份高薪工作,不需要怎么努力就會有一個很美好的未來。但是,不甘安逸的他卻有著更多自己的想法。
2003年冬季,特拉華大學校園內,依然綠樹成蔭,正是年輕學子們閱讀和思考未來的好時節。校園圖書館提供了不錯的網絡連接服務,由于導師休假1年,王興也在這座圖書館里泡了整整1年。甚至可能因為他來的太經常、太有規律,被小偷摸清了作息習慣,趁他離開一會兒的功夫偷走了他的筆記本電腦。就是在這段時間里,王興瀏覽了大量網站,還閱讀了各種有關社會、經濟、生命科學等方面的雜書。當時的王興已經能夠洞見到,SNS(Social Network Service)這種新出現的網站形態,將是互聯網今后發展的方向。這促使王興在那年冬天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回國創業。這一決定雖然遭到家人的一致反對,但他卻堅信決定的正確性。從這一刻起,王興就開始了自己坎坷的創業之路。
回國后,王興找到了大學同學王慧文,高中同學賴斌,三個人在黑暗中摸索著干開了。為了保證創業的成功,他先試著創辦了兩個網站。一個是社交網站“多多友”,但很快失敗,其失敗原因是,沒有對目標人群進行細分,所有人都可以來,可結果卻是所有人都不來。
另一個是創辦“游子圖”,這是服務性的電子商務網站。王興在國外讀書的時候,發現國外數碼相機很普遍,而留學生的父母在國內不太習慣用電腦看照片,游子圖可以讓在海外的游子把數碼照片發到國內,通過網絡付費,由游子圖網站沖印出來寄給他們的父母。但這個網站由于過于細分,難以聚集大量的目標群體,也失敗了。王興總結道:兩次失敗最主要的問題不是缺錢,而是沒有找準用戶需求。
這兩次失敗也為他到底是做校園SNS還是做社區SNS做出了選擇,因為校園人群的社交頻繁度和對新興互聯網產品的接受度要明顯高于普通的社區用戶。2005年末,決定做校園SNS——校內網后,王興的團隊立刻將一半精力投入到線下推廣中,圈定清華、北大和人大三所學校;緊接著就趕上清華電子系一年一度的學生節,校內網搞了門票進行抽獎,須實名注冊方能參與抽獎,很多人因為這個注冊了校內用戶。
王興創辦的校內網的模仿目標——美國風靡全球的社交網站Facebook,其創立時間也就比王興早一年而已。校內網發布三個月,就吸引了3萬用戶。到第二年,校內網就成為了最大的中文社交網站。但是幾百萬的活躍用戶并不能帶來直接的收益,反而用戶越多消耗越大。2006年校內網的用戶量暴增后,王興需要錢增添處理器和帶寬。
這時候,紅杉資本找到了王興,那時的他還沒經過錘煉。第一次跟紅杉的人見面時,王興把商業計劃書落在了出租車上,只有現場手寫一份;第二次見面時,王興在國外操作爛熟的Linux系統卻總連不上投影儀……因此,王興給該風投公司留下了太年輕、不靠譜的印象。最后紅杉轉投另一家公司。
當時的王興確實太年輕,他把融資的希望更多地押在一家美國風投,選擇這家公司的理由是,有個美國朋友和該公司認識。王興不知道的是,這家公司并沒有在中國常駐開展業務的打算。美國總部還是派人來走訪市場了,時間卻在暑假,學生都放假了,數據很不好看。王興想再換一個風投,卻時不我待。2006年,融資失敗的王興將校內網以200萬美元的價格賣給了陳一舟。
在那之后,王興反思到,雖然是大家討論了很多次作出的決定,但出售的最主要原因還是團隊里出現了對觸手可及的利益的貪婪和對未知未來的恐懼。那或許是年輕的代價,王興這樣想。
即便失敗,也要縱情向前
那之后,王興沒有閑著。2007年,Twitter在美國面世,王興留了心。不到半年,他給中國帶來了飯否網,飯否網又火了。只是不久,紅紅火火的飯否網因為言論激烈而被強制關閉了服務器。推出飯否網后沒多久,2007年11月,王興又推出海內網,希望將社交網絡從學生向白領群體擴展。而在幾個月后,被白領們熱捧的開心網宣告面世,并憑借“社交+游戲+廣告”的清晰商業模式迅速超過海內網。隨著2009年7月飯否網被關停,使用同一服務器的海內網也隱身了。
后來呢?
之后,陳一舟將校內網改為人人網,從日本軟銀融得3.4億美元,壟斷了七成大學生用戶,并且已經成功上市。到今天,微博成了最有勢力的新興傳媒,正好在飯否網關閉時推出的新浪微博,立刻吸引了飯否網的用戶,而成了巨頭。
王興曾經說過:“傳統行業創業好比登山,互聯網創業好比沖浪。山總在那里,你總有機會;但是浪是一個接著一個,錯過了這波浪,就永遠沒機會了。”王興是個聰明人,他看準了浪頭,提前兩年做SNS和微博。Facebook 和Twitter把互聯網搞翻了天,現在的校內網和新浪微博前途無限,但遺憾的是,雖然王興是最早發現商機的人,但現在的人人網和微博都已經跟王興沒有什么關系了。
很多人為王興扼腕嘆息,說如果校內網不賣,200萬美元就變3.4億了;如果飯否不關,現在恐怕沒新浪什么事兒了……可是王興卻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對此表現淡然,他說:“有些人總是念念不忘自己失去了什么,而忘記自己得到了什么。我不是那種人。我對生活充滿了好奇和激情,縱情向前才是我的態度。”
曾有人深刻地分析道,最可能葬送一個創業公司的三個因素——錢、產品、政策,都被王興結結實實地撞上了,頭破血流。而這三個原因都直接或間接地與一個事實相關:今天的中國互聯網是大公司和大勢力的天下,白手起家的創業者勢單力薄。
有人非常贊許地說,王興是個不張揚的高素質人才,在國外或許他很早就成功了。在中國搞互聯網,并不能僅僅依靠技術,很多時候,人脈、手腕和政治敏銳度都是決定性的因素。
還有人說王興明明最先抓住商機,但最終讓別人成了大事,自己卻屢屢失敗,這仿佛是一個魔咒,他恐怕走不出這個魔咒。
然而,這些說法對于王興而言都是浮云,失敗就失敗了,這是客觀現實,不可改變。他失敗之后的積極做法是,總結經驗,然后出發,出發,再出發……他不相信魔咒,他覺得自己就是打不死的小強,不能被失敗吞沒,更不能在失敗中沉淪,而要在失敗中養精蓄銳,為了下一次的奮斗。
正是在這不斷失敗的7年里,王興完成了自我的成長。他知道自己是一名典型的理科男,在與人交流方面存在欠缺,“實際上還是缺乏耐心,尤其在溝通當中,我希望我跟他講一個事情,他能很快就明白,而不是需要我反反復復說,這是我在努力改變的地方。”
他還知道曾經的自己患得患失,對利益看得太重,而現在他已經明白:“讀書的一種境界是從薄讀到厚,再從厚讀到薄。對利益的重視程度大概也有一個從輕到重,再從重到輕的過程。把利看輕了,你才能成功,我正在向這個方向努力。”
他更知道在政策框架范圍內做好了產品,錢自然會來。
不懼百“團”大戰,只專注一件事
于是,2010年3月4日,王興再次出手,美團網正式上線。這個網站被業界公認為內地首批真正意義上的團購網站先行者。因為有了前車之鑒,王興想,團購網事關衣食住行,民生之必需,不會觸及政府的管制,自己可以大展拳腳地干。
在目標客戶群方面,王興鎖定了已參加工作的白領們,他們有一定的消費實力,而且容易接受新鮮事物;他們需要請客吃飯、休閑、養生保健,是中小商家的消費主力。當然這些人也精明,能以超低折扣享受絕對不會猶豫。
另一方面,王興也留意到,中小商家一直有推廣需求,但它們沒有經濟實力在門戶網站首頁做廣告,甚至在搜索引擎做關鍵詞推廣都超出了預算。王興琢磨著把中小商家放到美團網的模式下,既解決了他們推廣的需求,也滿足了白領打折消費的需要。可以說,團購對商家有三大好處:第一,通過團購銷售能直接帶來收入;第二,消費者通常會產生額外消費,如到了餐館會在團購的特價菜之外多點些菜;第三,消費者有可能成為回頭客,以后仍發生交易。
于是,團購網的盈利模式也清晰起來,以低至2折拿到進價,再以5折左右向消費者推出,達到商家預定的團購人數便成團;如果人數不夠,團購取消,費用退到消費者賬號。在這個鏈條中,消費者不用承擔什么風險,商家也不存在回款時間長短問題,而美團網更沒有物流成本。可見,美團網的盈利主要靠成交費的差價。
2010年3月4日,美團推出第一單服務——梵雅葡萄酒品嘗套餐,吸引了79人購買。然后從3月份的一天能賣幾十份,到4月份的一天能賣幾百份,再到后來一天能賣幾千、上萬份的情況都經常有了。美團上線6個月后,紅杉資本給了王興千萬美元級別的投資。在一年后,美團公布了自己的成績單,全年實現總銷售額2.3億元。
這一次,王興又找對了點,但他似乎依然沒有走出那個魔咒——他發現商機之后,又被后來者居上了。美團的火爆,也隨即激發了百“團”大戰——F團、拉手網、窩窩團、24券、滿座網等等一系列團購網站如同雨后春筍一般,就連團購網的集結頁面都呈現了。打開這些團購網站,不看首頁名字,根本難以分辯誰是誰。
有人建議王興進行圍剿絕殺,以維護自己的壟斷地位。但此前的失敗經歷讓王興否決了這個提議,他認為,美團也需要時間儲蓄力量,團購的市場剛剛興起,與其分心扼殺對手,拼得兩敗俱傷,不如大家一起先把市場做大,再迎接市場的洗牌。
此刻,他知道了專注的價值。面對眾多競爭對手,他決定只專注于一件事:篩選商家,提供最受消費者歡迎的團購內容。
只是如今團購江湖亂象環生,要說美團網已經殺出重圍還為時尚早。但至少王興已經有了一個良好的開局和穩健的走勢,這已經讓人對他的成功有了更多的期許。
對于王興多次的創業經歷,很多人說他是折騰,更多的人想知道,在每次遭遇挫折的時候,他是如何調整自己再出發的?他再出發的動力源是什么?
正如他在微博中寫的:“幾年前我是沉迷于72變的孫悟空,而現在我成了只剩執著之念的唐僧,勇敢和堅持是我的生活。”“面對一件不滿意的事情,有三種選擇,一是忍耐,二是走掉,三是去改變它。”大多數人選擇了前兩個,少數人選擇去改變它,這極少數人最后成為改變世界的人,而王興就是選擇了第三種道路的人。說到動力之源,王興引用“個人計算之父”阿倫·凱的話說:“預測未來的最好辦法,就是把它創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