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愛吹牛是“有中國特色的”。
中國人愛吹牛。是有文化原動力的。這文化就是中國人愛面子、好攀比。你有奧迪,我就要買寶馬;你有100平方米的房子,我就要買200平方米……總之要把對方比下去,給足自己面子,滿足虛榮,掙足優越感。如果沒有本事把別人比下去,又死要面子怎么辦?那就只有用吹牛來自我美化。
這愛面子和好攀比的背后又是什么深層的文化?這很令人費解。我理解為等級森嚴的制度產物,即人要講三六九等。一等壓一等,誰都不想墊底被壓,就要拼命地往上爬,做“人上人”。這種要做“人上人”的觀念浸淫太久了,就難以形成平等觀念。
里子上高人一等,面子上自然就會優人一等。里子稀爛的人也想做“人上人”,就要拼盡所有面子,在排場上優人一回,結果搞得死要面子活受罪。可是。卻有一種里子稀爛也能輕松地在面子上優人一回的辦法,那就是吹牛。
如此不花錢不費力就能輕松“戰勝”別人的方法。最適合于阿Q,運用得多了,中國就特別多產阿Q,以至成為中國人的一種特寫。阿Q這樣的人,其實可憐得很,但是他不希望別人同情他,別人也不愿意同情他。信奉等級的人,就是希望“踩”在人上成為“人上人”,怎么可能真心同情被“踩”在自己腳下的人呢?所以阿Q式的人,他必須要戰勝別人的鄙視,他活下去的自信就是吹牛。
吹牛就是夸大其詞,把話說滿說過,必然會失真。類似忽悠,是不誠實的表現。并非謀利的吹牛可能還不算是多么惡劣的行為,一旦為了謀利而吹牛,就是非常可惡的行為。比如有一些商人為了謀利,將自己的產品吹上天,哄騙消費者上當,這已經不只是誠信的問題了,已經觸犯了法律。
可是,吹牛這種不誠信的行為,在中國成本很低。有句話叫“吹牛不上稅”,就是說吹牛代價低。一個愛吹牛、不誠實的人,照樣活得瀟灑;一個愛吹牛皮、虛假宣傳的企業,照樣橫行于市。可是,在國外,吹牛皮的代價是昂貴的,一個人可能因為老喜歡講不著調的大話,會被視為不誠實而遭人唾棄;一個企業很可能因為把產品吹上天去。而被消費者當成欺詐的“呈堂供詞”告上法院,葬送一家企業。為此,無論個人還是商家,也無論何種行當,都不能不慎言慎行。
可是在我們這里。吹牛非但不受懲罰,而且還是邀功請賞的好法子。比如給數字注水,把政績吹大,會大受領導器重。讓自己爬得越來越高。相反,那些老老實實做事,做一分事說一分成績的人,不會吹牛拍馬。反而經常得不到提拔重用。如此一來,形成了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吹牛者吃香。
但是,牛皮最怕時間來考驗,遲早會露餡的。所以,吹牛者總是希望在牛皮沒有破之前就能兌現成利益。這就決定了吹牛者都是些急功近利者,做人不認真,做事不踏實,總想搞投機取巧,忽悠一個算一個,是不管自己死后是不是洪水滔天的。
在浮華虛假的吹牛之風的浸淫中,誠實、理性被吹沒了,較真精神被吹散了,大家習慣于心知肚明地看假把戲,甚至心知肚明地搞假把戲,吹牛變成了最省錢的娛樂,你吹我吹他吹,吹成了一個隨時會破的大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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