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春深,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春夢滋生。
這樣的浮云白日,落到席幕蓉眼里便成了莊嚴溫柔的山岳。我是一只船,擱淺在春天的河岸。山色漸青,水淺沙平,我在緩緩流去的年華里,做著一個綺麗而冗長的夢——夢里是滄海月明的天下藍田日暖的春天。
我夢見自己停泊在先秦的水域里,聽那些撩水濯足擊壤而歌的人唱: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日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我夢見楚漢的繁華與荒涼,刀光劍影鼓角爭鳴。霸王擎旗撐開天地,豪邁而清亮地為“英雄”而字作最好的注腳——有志者,事競成,二釜沉舟,百:秦關終屬楚。我夢見李清照的愁緒、李煜的愁情,夜夜無語東流。
你是否相信我的畫舫韋莊躺過,那時春水碧于是,畫船聽雨眠,他嘆道:人人盡說江南好。游人只舍江南老。你是否相信我的油燈蔣捷挑盡,當年江閩云低,斷崖叫西風。他低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我也曾馱著明眸皓齒的女子,游遍杏花春雨江南。我行過茉莉飛香的烏鎮。槳聲效乃的用莊,滑入多情的晚風中,滑進遷客騷人無眠的月夜里。栽著他們的相思,唯有此情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歸。
我徘徊在泰淮河的槳聲燈影里,聽豆蔻女郎曼聲悄唱: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我徘徊在寒山寺下的江楓漁火里,任失意學子郁悒低吟:姑蘇城外末山寺,夜半鐘聲到客船。
此時又是風飛繾綣,云卷纏綿,嬌花弄影,碧柳搖青。那繽紛楊柳堤,有夢輕梳半面妝。
編輯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