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

　　學期末，臉上樂開花的女兒捧著98分的數學試卷向我狂奔而來，我仔細審閱了試卷，先是對女兒出色的成績進行一番褒獎，末了，我還是加了一句：“這些超難度的應用題都順利攻克了，可是，前面容易的填空題卻丟掉了2分，好可惜啊！”隨著我的一聲嘆息，女兒的腦袋立刻耷拉了下來，久久地盯著試卷上兩個刺眼的小“XX”。
　　周日，女兒心血來潮，動手布置房間，整整一個上午終于大功告成，隆重地邀請我前去參觀。小屋簡直成了爛漫的“植物園”，白色的薔薇花映在床頭；綠油油的狗尾巴草在書桌上搖曳；黃色的郁金香在吊燈上舞蹈，還用大大小小的爬山虎葉子鋪成了一面翠艷欲滴的“環保墻”。最后，我給出了這樣的評價：“創意奇特，可是考慮不周，這些植物很快就會枯萎的，豈不是浪費了時間和心思？”一句話讓剛才還心花怒放的女兒敗下陣來，對著杰作“面壁思過”起來。
　　類似的故事還在不斷發生著，還算優秀的女兒總能給我們帶來一次又一次的欣喜，甚至我還一度竊喜地想：“女兒的今天，與我一貫的高標準、嚴要求是密不可分的。”
　　就在我為自己暗暗打氣的時候，卻發現女兒與我日漸疏遠了。以往女兒的丁點小事都會第一時間向我b8o8M+Q7O4RqHm1ggTTSjJWRxAkCeAAxDhUOg4yoCR0=報告，可如今老爸不在家，她寧可閉口不談。而且，趁我洗衣做飯的空間，她與老爸親密地“咬起了耳朵”，讓我這個日夜操勞的老媽看在眼里，惱在心頭。
　　那天，剛放學的女兒拿著心儀的手工作品繞過我的身邊，徑直朝老爸走去。兩人一番眉飛色舞，我仿佛成了毫不相關的外人。一場早有苗頭的戰爭爆發了，我大聲喊著女兒的名字，似乎要把積壓在心頭許久的怒火統統發泄出來。
　　女兒顯然嚇呆了，小小的身子不住地顫抖著，低著頭，小聲地抽泣著。老公則顯得十分平靜，或許今天的情景他早預料到了。“乖，別怕，溝通是解決問題最好的方法，給媽媽說出你的心里話吧！”老公的話打破了屋內沉寂的空氣。
　　女兒的小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幾度欲言又止。隨后，她走進自己的房間，拿出了一張淡藍色的卡片，怯怯地遞到我的手上。當我的眼睛觸到這些文字的時候，灼熱、悔恨乃至傷痛都襲上了心頭——
　　“親愛的媽媽，你對女兒的一片苦心，女兒都懂。然而，你知道嗎？無論你評價女兒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忘不了帶上‘可是’兩字，接著就會說一連串的缺點，我的心一下子就冷了。為了不再受到傷害，所以我遠離了你，可女兒的心也在痛啊！”
　　淚水模糊了我的眼睛，女兒不停地抽噎著，似乎在等待更殘酷的“判決”。而我一改往日的苛刻，轉身把女兒緊緊地摟在懷里，因為我堅信，懷抱的力量勝過千言萬語！
　　那晚，我翻來覆去，夜不能寐，一旁的老公關鍵時刻指點了迷津：“你的心情我十分理解，怕孩子輸在起跑線上，所以就千方百計地加壓。可是，孩子成長需要的是更多的贊賞與激勵，與其赤裸裸地用‘可是’指出不足，倒不如委婉找個“替代詞”提出希望！”智者，老公也。接下來，我們進行了一場“替代詞”的大討論，“如果”幸運中標，我們夫妻二人雙手贊同。
　　第二天早上，女兒照例開始了每日的晨讀，我這個“旁聽”依然是認真地側耳恭聽，間隙，對女兒輕聲細語：“寶貝，如果再注重一點語調的抑揚頓挫，就能與中央電視臺的播音員媲美了！”說完，有著3年主持經歷的我做起了現場示范，女兒興奮地伸著大拇指，佩服得五體投地。
　　隨后的日子里，“如果”成為了我家最時尚的流行語。女兒寫作業走神的毛病又犯了，沒有聲色俱厲的指責，只有輕輕的一句“如果再專心那么一點點，所有的攔路虎都會投降”；飯桌上女兒正想挑食，我提前一個預防針“如果這些蔬菜跑進你的胃里，那個子就長得更高，身體更棒”，果然，女兒敞開胃口，狼吞虎咽起來。
　　陽光又重現在女兒的臉上，笑聲也飛揚起來，而這一切，僅僅源于一句口頭禪的改變，指出瑕疵的“可是”銷聲匿跡，滿懷向往的“如果”光榮上崗了，區區兩個不經意的漢字，卻表達著不同的育人心態，彰顯著不同的家教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