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保局副局長當“臥底”:為農民工做全天候“保姆”

　　一名人保局副局長，為了讓外出的老鄉打工不被欺騙，從而找到更順心的工作，他竟然放下“尊嚴”，委屈自己，五次潛伏企業做起了“臥底”民工，甚至去做“豬倌兒”。２０１１年３月底，他的名字躥紅網絡，被網友們稱為“臥底”局長和農民工的全天候“保姆”。那么，這名“臥底”局長背后究竟有著怎樣的感人、傳奇故事——
　　
　　遭遇蒙騙或“忽悠”，“民工司令”計劃“潛伏”
　　
　　今年４３歲的陳家順，看上去皮膚黝黑，憨厚實在，目前是云南省曲靖市沾益縣人保局副局長，曲靖市及沾益縣駐義烏勞務工作站站長。
　　２００３年１０月，陳家順從沾溢縣盤江鄉第一中學借調到縣勞動局任副局長。半年后的一天，陳家順突然接到上級通知，安排他主管勞務輸出，并組織輸送當地農民工到外地打工。接到任務，陳家順非常高興，他認為：一方面，農民工掙錢回來可以改善家里的生活；另一方面，也可以讓出去打工的農民學到一些技能，將來回鄉可以造福地方。
　　２００４年５月，在沾益縣各鄉鎮的配合下，陳家順組織到了１００多位農民工老鄉，便和同事趙力、馮林飛一起護送他們到達惠州的廠家。把老鄉們安頓好后，他又去其他企業聯系和了解，然后組織第二批、第三批老鄉前去打工。可是過了不到兩個月，陳家順來到第一批工人上班的地方了解情況，讓他頗為尷尬和氣憤的是：一些企業根本不按招工時承諾的待遇兌現，結果，有近一半的農民工因為不滿待遇低下而返回了家鄉，還罵陳家順是騙子。
　　來自沾益的馮粉艷、唐艷麗，陳家順介紹她們去一家寶石加工廠工作。做了一個月，兩人就受不了了，便四處找陳家順。兩人一上門來就非常不客氣地對陳家順大吼：“你這個騙子！我們要求你賠償來回的車旅費，我們不想做了，想回老家。”說著說著兩人就嚶嚶地哭了起來。陳家順見此趕緊問她們究竟怎么回事。兩人才說：“你們宣傳的都是假的，當初宣傳時說每天工作８小時，月工資不低于７００元，而老板要求我們一天工作１２個小時，工作車間粉塵很大，吃的要出錢，住的是大通鋪，２０多人一間，住宿還要扣錢，新手每月工資只有４００多元。”
　　宣傳內容和實際的差異之大，陳家順也感到非常驚訝，他連忙打電話跟企業核實，結果企業回答他：“我們的招工簡章就是這樣的，人家別的員工都愿意做，是她們倆怕吃苦。”得到這樣的答復，陳家順感到自己被企業“忽悠”了。那一刻，陳家順的心里非常難受。
　　這件事情過去不久，同樣的事情再次發生。２００５年３月，陳家順把２００多名農民工帶到了義烏一家工廠。進廠前，陳家順以政府公務員的身份考察了該企業，廠方承諾給出的待遇是：每天工作８至１０小時，月工資最低１５００元。但開工后，老鄉們卻大呼上當：“怎么每天要工作１２個小時？夫妻倆一個月加起來也才１２００元左右。”于是，農民工們開始罷工。
　　陳家順聞訊，匆忙趕到工廠準備與企業交涉，結果被老鄉們團團圍住，大家說什么難聽話的都有，還有人開始對他拳腳相加，他衣領上的扣子都被人扯掉了。但陳家順并沒有對老鄉們發火，只是連聲道歉：“是我們沒有把工作做好，難為大家了，請諒解！”
　　從２００４年到２００７年，陳家順先后組織了近４０００名老鄉到中國南方一帶打工，真正成了一位“農民工司令”。但在這個過程中，遭遇企業“忽悠”的事情發生了多起，每當遇到這樣的事情，陳家順的心里都特別難過。
　　２００７年３月，陳家順當選為曲靖市駐義烏勞務工作站站長。當上站長的第一天，陳家順倍感自己肩上的擔子更重了。那晚，他失眠了，那些經常被企業“忽悠”的事情老在腦海中展現。“不行，以后我再也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了。我一定要讓前來打工的老鄉們順心地進廠、舒心地工作！不再讓他們認為我是‘騙子’。”陳家順暗暗下定決心。
　　接下來，他分析了自己和老鄉之所以被“忽悠”的原因，主要是自己的工作沒有做到家，沒有深入了解企業的真實情況。幾天后，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的頭腦中醞釀形成：“看來，我只有親自到工廠做‘臥底’，才能掌握企業對待農民工的真實情況。”
　　
　　４年５次“臥底潛伏”，副局長委屈做“豬倌兒”
　　
　　陳家順第一次“潛伏”是２００７年９月份。那時，義烏一家飾品廠正好招工，他就和普通的打工仔一起前去報了名，結果，他很快就被錄用了，成了流水線上的組裝工。這家廠每天工作１２個小時，早晚吃飯各半個小時，在車間工作時間是１１個小時，加班時是１２～１３個小時，勞動強度還是蠻大的。
　　由于陳家順以前幾乎沒有從事過繁重的體力勞動，開頭幾天，他累得夠戧，32d8TuqTuNUbV/I/VLJzCblOgKbgYiy3lXblWr+R70g=一天工作下來，他雙手幾乎全都麻木了，吃飯的時候，筷子都拿不穩。一個月的“潛伏”，他終于考察出這家企業是信守諾言的。接下來，就介紹了３０名老鄉進去工作，最終，這些老鄉在那里工作得很開心，還經常打電話向他表示感謝。
　　不過，讓陳家順印象最深的一次“臥底”，是２００８年９月“潛伏”到義烏一個大型養殖場當“豬倌兒”。
　　２００８年夏季，陳家順組織的外出打工隊伍中，除了農村的青壯年勞動力，還有五十多歲的老人。當時有一家養殖場正在招工，經過考察，陳家順認為：“這些年齡偏大的老鄉，手腳慢，又沒什么技術，進工廠肯定是不行的，進養殖場比較適合。”于是，他滿懷信心地將這一消息告訴正在待業的老鄉，沒想到他們卻不感興趣，還說：“離家兩千多公里來到這里養豬？那還不如自己回家養。”
　　于是，陳家順對老鄉們說：“我在老家好歹是個坐辦公室的副局長，再怎么說，勞力、吃苦的勁頭沒有你們強。如果我能干，你們能不能干？”陳家順以身作則，帶頭應聘到那家養殖場當養豬工。為了不引起別人的懷疑，他還摘掉了眼鏡。
　　陳家順應聘進去做了豬倌兒，他每天的工作就是照顧病豬房里的５００多頭豬，給它們喂飼料、清掃豬圈里的豬糞等。那散發出的臭味，讓他經常惡心嘔吐。最讓他受不了的是處理死豬時的氣味，不要說聞，就是看著就惡心。但他還是咬牙挺了下來。
　　盡管工作環境艱苦，但這家養殖場的待遇還算不錯。在他的帶領下，幾位年長的農民工在此滿意地工作，陳家順也滿心歡喜。
　　不久，此事被遠在老家沾益的妻子李鳳仙知道了，在與丈夫通話核實之后，她哭出聲來：“你這樣做我的臉還往哪兒擱？”陳家順也理解妻子是疼愛自己，他竭力解釋，最后李鳳仙終于理解了丈夫的良苦用心。不僅如此，２００９年，李鳳仙還主動調到義烏，一方面照顧丈夫，另一方面還擔起了本縣在義烏務工婦女的矛盾調解、家庭糾紛、心理疏導以及年輕女孩青春生理保健的引導工作，深受老鄉們喜歡。
　　從２００７年到２０１０年間，陳家順一共“臥底潛伏”了５家工廠，還去了一家私立學校做過老師。一般情況下，他去一家單位“臥底”一個月，就可以清楚地了解到企業大部分的軟件、硬件情況，不過，這其中的酸甜苦辣，讓他實在難以言表。
　　２０１０年春季，云南遭遇百年一遇的大旱，各地農村剩余勞動力紛紛外出打工，以彌補旱災損失。當時，江蘇揚州的眾多企業，也向曲靖拋出了“繡球”。這次，他又到一家鞋廠“臥底”，他的工作是整理車間、負責打包卸運。由于初進廠時，單位都要給新手配師傅，陳家順的師傅只有２３歲，是來自河南的小伙子。第一天，陳家順在小師傅的帶領下工作，一箱子的貨就是十幾公斤，三四十箱裝在推車上，小伙子在前面拉，他在后面推。第二天陳家順和師傅換了角色，他在前面拉，小師傅在后面推。結果，他始終掌握不好方向，小師傅推起來非常吃力，當時就發火了：“你咋這么笨，連車都不會拉。昨天你沒有看見我在前面是怎么拉的嗎？”陳家順沒有生氣，而是虛心地對師傅說：“我剛開始不是特別利索，你多指導我一下，多教教我，好吧？”小師傅看他虛心的樣子，慢慢地，教他就更耐心了。
　　
　　“臥底”一個月，拿到辛苦錢后，陳家順打消所有顧慮，向鞋廠老總遞上自己的名片，亮出了真實身份，對方獲知后對他的行為欽佩不已。３月２８日，陳家順帶領８０多名曲靖的務工人員來到這家鞋廠，歡迎新員工的活動中，他坐在主席臺上與員工們打招呼，鞋廠的職工才知道那位拉車的小工原來是“陳局長”，他們簡直不敢相信。
　　
　　俯首甘為孺子牛，為農民工做全天候“保姆”
　　
　　陳家順不僅“臥底潛伏”幫助老鄉們找工作，還像一個全天候“保姆”一樣，把這些出來務工的老鄉各方面照顧得周周到到，生怕有一點點閃失。
　　２００７年，一名叫楊六濤（化名）的民工，談戀愛時受到了刺激，精神上出了點問題。當時，陳家順擔心他心里難過，怕出問題，就跟企業協商，結算工資讓他早點回家。不料，把工資結算清后，楊六濤卻用板凳把自己的腦袋敲破。陳家順和單位同事一起，強行將楊六濤送到醫院檢查，確認沒有大礙后連夜買火車票送他回家，不料，當火車途經貴陽轉車時，楊六濤卻在貴陽車站跑掉了。陳家順急了，餓著肚子在車站找了一上午，最后，總算在火車站旁邊的一個巷子里找到了，這才把楊六濤安全送回了家。
　　不僅如此，陳家順還從經濟上資助這些出來打工的老鄉。他每年都給務工人員墊付車費、醫藥費、伙食費等，往往一墊就是上千元。有的會還回來，有的時間長了忘記了，他也從不會去要。最多的是２００７年，他借出去收不回來的就有５０００多元。
　　不過，這些年來，陳家順為老鄉所做的一切，老鄉們也是牢牢記在心里。每年回老家，返鄉的農民工都要給他送來豬肉、瓜子、糖果什么的，可陳家順都一一謝絕。最叫陳家順感動的是一個叫楊群的農民工，他全家人都出去打工了，回家過年時家里什么都沒有。陳家順到他家時，他把親戚送給他的肉拿一大塊給陳家順，陳家順不要，楊群還很生氣，說什么都要給陳家順。
　　現在，最讓陳家順欣慰的是，經他送到外地的農民工已超過７０００名，如果包括老員工自己帶出去的新員工，一共有一萬多人了，返鄉率從最初的６０％下降到現在的３％。打工一年以上的老鄉，月均工資都能拿到２０００元左右，好的已經拿到４０００多元了，夫妻工一年帶回家的錢一般都在３萬元以上。
　　由于業績突出，２０１０年８月１１日，陳家順因抗旱減災、組織民工務工成績顯著，與著名慈善家陳光標一起，被評為“２０１０十大昆明好人”。
　　２０１１年３月底，不經意間，陳家順走紅網絡，被網友們稱為“臥底局長”。這其中，有人批評他，說他作秀，不過，大多數網友還是力挺他。一名網友說：“我們沒任何理由懷疑他是在作秀，在制度不足以保障企業與員工建立正常的聘用關系時，陳家順是在用傳統的方式做事，他不僅是在履行職責，更在以家鄉人的身份完成使命。”４月６日，陳家順又走進了中央電視臺新聞頻道。當筆者問他為什么心甘情愿為務工人員做臥底時，陳家順只是平淡樸實地回答：“我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要對得起走出來的家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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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 楊世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