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誕節那天,到處充滿著歡樂祥和,晶瑩的雪花在大小櫥窗飄灑,圣誕老人笑呵呵地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流。
與老公從購物中心出來,門口圍著很多人,原來是賣根雕的。走到近前一看,造型豐富,惟妙惟肖。老公蹲下身,愛不釋手:“真漂亮!”說實在的,這類工藝品我也喜歡,但一般不買。平時倆人工資除了日常開銷、供女兒上學外,還要精打細算攢著還貸呢,哪有錢玩這種閑情逸致?但看到老公眼神里的殷切渴望,我有點心軟了——今天圣誕節,破例一次吧。我笑著說:“喜歡就挑個,我到前面書店等你。”一會兒工夫,老公抱著一大堆根雕歡天喜地跑過來了:有小貓釣魚,大象練功,龜兔賽跑,還有一個郭靖吻黃蓉的,個個栩栩如生,但老公報出的375元的價格讓我頓時兩眼一黑,嘴巴張成了“O”形!這玩意兒就是個擺設,不當吃不當喝的,買這么多干嗎?怎么可以如此沒計劃地亂花錢?簡直腦子進水了!我的臉馬上晴轉多云,很快陰云密布了。但當著很多人的面不好發作,只得勉強微笑著把老公拉出書店。
“這才幾個,怎能解你的心頭之戀?不如通知賣根雕的,讓他都給咱送回家去!”一出店門,我的不滿就雨點般的噼里啪啦地砸下來。“我不就多買了幾個?值得你這么冷嘲熱諷地挖苦?”老公的神情一下子沮喪至極。“難道你不該挖苦?這么大人了,跟個孩子似的沒心沒肺,一點不懂得節省,就愛買些沒用的東西。那次旅游,筆筒就買了三個。”我越說越有氣,恨不得把老公買的一些不實用的東西列出一張清單。“你有完沒完?”老公的忍耐到了極限,語氣也變得從未有過的煩躁。“做錯了事還不讓說?”“好好好,我是敗家子,行了吧?我回家就把這些東西統統扔掉,免得你嘮叨一輩子也不罷休。”抱起根雕,老公氣呼呼揚長而去,把我一個人扔在路口。
天色漸晚,冷風颼颼。我心里堵得發慌,決定找閨密欣去說說話。
欣一家人正準備吃飯,見我來了,高興地約我一起吃剛買的火鍋。欣的老公松連忙再進廚房,不一會兒,端上一個熱騰騰的炭爐,炭爐里還躥著火,空氣里頓時彌漫起羊肉的清香。我正想稱贊松時,忽然桌面冒起了一縷白煙。“糟糕!桌子燙壞了。”松急忙伸手去端炭爐。“小心別燙著!”欣連忙推開松的手,用抹布墊著端開炭爐,結果發現嶄新的原木桌面留下了一塊焦痕。“這下可慘了,欣的嘴巴可是得理不饒人的。”我暗自替松叫苦。沒想到欣一言不發,端詳著那塊焦痕,過了一會兒,微笑著攤開雙手:“怪我,如果鋪上爐墊就沒這事了。”松的神情頓時放松起來,僵硬的臉充滿了柔和的暖意。
飯后,我偷偷問欣:“那張原木桌子可是你精挑細選的寶貝啊,難道你當時不心疼?”“怎么不心疼?我都心疼死了!但如果我當時責怪他,他會更加內疚不安的,等于在他的傷口撒了把鹽。再說了,事情既已發生,就冷靜下來想辦法面對解決。無論什么原因,傷了夫妻和氣,才是最不明智的。”我趁機說了與老公的慪氣,欣拍拍我的肩膀:“多大個事兒啊,值得嗎?不瞞你說,松的一些行為我也不贊同,有時也會生氣。但我能體諒、包容、安慰、疏解,很快便化干戈為玉帛,不僅不會造成不愉快,反倒使雙方相處得更融洽。”
欣還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唐代慧宗禪師經常云游四方。一次臨行前,他指著滿院子蘭花(慧宗禪師非常喜歡蘭花),囑咐弟子們:“看好我的這些花啊!”沒想到就在那天晚上,狂風大作,暴雨傾盆,弟子們忘了把蘭花搬到屋里,結果可想而知,滿院子蘭花全軍覆沒,一片狼藉,慘不忍睹。幾天后,慧宗禪師返回寺院,眾弟子站成一排,準備接受懲罰。不承想禪師知道原委后,神情自若,平靜安詳地雙手合十,微微一笑:“阿彌陀佛,當初,我種蘭花,并不是為了生氣的。”
是啊,我答應老公買根雕,也不是為了生氣啊,我是為了讓他高興,讓我們有一個溫馨愉快的圣誕節,才答應他買的呀,既然錢已花了,老公也如愿以償了,我這是在干什么?非與他吵一架?慧宗禪師不是為了生氣而種蘭花,我也不是為了生氣而愛他、和他結婚的呀!傅雷先生說得多好:“夫妻之間只有徹底諒解,全心包容,經常忍讓,才能在人生旅途上平安度過大大小小的風波,成為琴瑟和鳴的終身伴侶。”既然如此,我何必與他別扭不開心?咱就是相濡以沫的柴米夫妻,干嗎沒完沒了斤斤計較那些繁雜小事,搞得兩個人都郁郁寡歡呢?
回到家,我把那個靖哥哥吻蓉兒的俏皮根雕放在床頭,另幾個分別擺在書房、櫥柜,反復端詳著:“確實可愛、有趣,還養眼,這錢花得值。”
“太陽出來喜洋洋了?”老公白了我一眼。
“以后,我一定要和你安定團結。”
“狼來了吧?”老公從牙縫里擠出個“切”字。
我給老公講了慧宗禪師的故事,然后鄭重其事地說:“你以為我是為了生氣才愛你的嗎?”
編輯 / 楊世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