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至今,剛剛好三個年頭。2009年全面復蘇,2010年歐債危機愈演愈烈,2011年美債面臨爆頂,2012年不用猜,真正的悲劇遠還沒有上演,一旦縮支和增稅行為開始,經濟恍如被戳破的氣球,好勢頭頓時煙消云散。
希臘“破產”了,還有歐洲諸國可以援救;歐洲“破產”了,還有美國可以援救;美國“破產”了,還有中國可以援救;中國“破產”了?我們只有靠上帝……
三年前,我們選擇了“凱恩斯”(凱恩期理論,靠控制貨幣發行為主導的經濟政策);今天,我們將要選擇縮支增稅,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合理。“正確”總是暫時的,沒有人愚蠢到選擇錯誤的策略。當年美國、日本的政客們同樣足夠聰明,但吃上“凱恩斯”,就無法回到從前。此刻,無論是執政者還是一般民眾,都不會反對削減債務,這個決策看上去“既合情又合理”。然而,這注定將是新的一場悲劇開始,而不是結束。
全球“凱恩斯化”的必然悲劇
凱恩斯主義只是完成了“家庭債務”向“國家債務”的轉移,并沒有起到可持續拉動消費的實質作用。主權債務危機只是凱恩斯主義的“副產品”——債務騰挪后的必然結果。
政治家們選擇凱恩斯,因為沒有其他更好的可行選擇。民眾們選擇凱恩斯,因為明天就可以有工作,股票會上漲。可是,凱恩斯主義的弊端會在稍后幾年慢慢顯現——即國家債務的承受上限。
本質上看,凱恩斯只是財務技巧、“障眼法”——債務展期的一種方式而已——龐大的債務從來沒有消失,也不可能徹底消失。只是從一個顯眼的地方轉移到另外一個地方而已,進而為迎來“希望中的復蘇”爭取寶貴的時間。
為什么可以這么肯定?翻翻歷史書就知道,凱恩斯主義從未有過成功案例。不要不相信,這真的是事實。沒錯,我們就是“試驗品”。當然,政治家們不會勇于承認這一點,因為“騙局”需要有足夠的正面預期,這是唯一的政治資本。
上一次危機爆發,各國政府扮演了“上帝”的角色,通過凱恩斯主義將債務轉移至自己的資產負債表上。可是,若國家主權債務危機來臨,誰又來扮演“上帝”拯救萬民呢?凱恩斯若活著,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怎么辦?我的回答是,“世界不會崩潰,大不了大家都不要臉”。這原本就是一場“不要臉”的危機。當所有人都“不要臉”,世界也不會崩潰。有些人“不要臉”,而有些人保留底線時,就會出現一些折騰。
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剛剛發生——8月上旬,我們就看到了一場比拼“不要臉”的爭斗。美債上限“提升”的過程及結果,直接引發全球投資人對于美債的“信任缺失”。歐債風波再起,意大利作為“突破口”引爆恐慌,直接引發全球投資人對于歐洲經濟的“信任缺失”。一場“比爛”的正面博弈讓金融市場出現震蕩,不過這顯然不是末日,不是危機。因為,通過比較“不要臉”的程度,金融市場認可了美債的“避險”價值,金融市場的基石依然穩固,所以,這不是真正的危機。
和一個不講道理的人講道理,你是愚蠢的。主權債務危機,就是一場“不要臉”的危機。只有前提假設是“大家都不要臉”的情況下,才可能找到“相對”的安全邊際——這是國際金融市場的現在乃至未來一段時間的“新規則”。
三大區別斷言新危機過早
很多人認為“雷曼事件”與“希臘事件”具有很多的相似性,進而一個線性推導是,“我們已經步入了新的危機”。
我不贊同“真正的危機已經開始”。歷史總是驚人相似,卻不只是簡單重復。在我看來,“相似性”可以輔助觀察,但不能夠作為給出判斷的根本依據。有三點“區別”可以證明“對于新危機的期待有些過早”。
第一個區別:情緒面出現極端變化,而不是循序蔓延。沒有哪一場危機是在萬眾期待中爆發!通過數據觀察,過去兩周,金融市場所反映出的情緒、價格變化,與以前所見過的“危機模式”略有不同——情緒突然引爆,并且迅速達到高潮,美債、歐債、經濟衰退“三箭齊發”所引起的恐慌預期,已經讓市場悲觀程度達到了過去百年數次危機的平均水平。如果這是高潮,后戲如何演下去?所以,這不是危機。
第二個區別:流動性環境。經過兩三年的流動性釋放,再次重現2008年那一幕的可能性幾無可能。第一,金融企業的杠桿系數大幅降低,現金保有量狀況好于2008年。衍生品所能產生的連鎖影響,沒有高杠桿環境,產生當年“火燒連營”一幕的可能性大幅降低。第二,企業自有現金儲備大幅上升,營收利潤處于歷史高點。美國財政部賬面上只有448億美元,而電子產品巨頭蘋果公司沒有任何負債,賬面上的資產高達463億美元。仔細研究一下美股標普上市公司,現金流充裕、利潤率歷史高點其實是普遍現象。大規模金融危機的可能性在哪里?金融危機引發實體經濟危機的可能性在哪里?上述兩個論據,假設是“真實”的話,那么,復制“雷曼”危機的幻想會成為泡影。
第三個區別:政策“聯動”的協同度大幅上升。雷曼一役,讓各國領導人都深深懂得“沒有團結、沒有未來”。雷曼當年倒下,很大程度上,是華爾街“玩火”、“內斗”的結果,它們錯誤估計了雷曼倒閉可能產生的后置影響。希臘為什么遲遲不倒?很大程度上,是歐元區諸國盡管心里有一百個“不情愿”,也不敢“玩火”的結果。從博弈角度而言,這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案例。
三大經濟區的未來
歐元區的“未來”將怎樣?
歐元區的“誕生”某種程度上,只是模仿美國的政治制度。“聯邦自治+中央貨幣銀行+統籌協調的財政部”,這就是美國。問題是,歐元區從一開始就存在致命缺陷,這一缺陷在主權債務危機的重壓下被“放大”,直至不可醫治——《馬斯特里赫特條約》建立了貨幣聯盟(央行),但沒有建立政治聯盟(中央財政部)。當涉及主權信用時,歐元區各成員國需要各自為戰。
歐債危機最后的結果是什么?歐元區如果有部分國家寧可選擇“不要臉”,也不能接受一個“統一”的財政部,那么歐元區的未來宿命一定是走向分崩離析。因為“不要臉與要臉”的國家不可能生活在一個屋檐下而沒有異議,一直以來德國十分不滿的道理就在于此。
擺脫債務危機的唯一方法是,勒緊褲腰帶努力干活。如果歐元區能夠成立一個“統一”的財政部,一個由德國或德、法聯手主導的財政部,歐債問題將上升至另一層面——與美債同一個層面的問題。
美債問題,不是經濟問題,只有政治制度問題,就是“不要臉”的做法。
美元是這個星球唯一的超級貨幣,意味著只要開動印鈔機,那么短期債務根本不存在所謂違約問題。美債的長期問題是,一個“上世紀創造的財政體制”面臨著新世紀的挑戰。
美國只要能夠不斷創新,能夠改良財政體制,那么美債以前不會,今后也不會是一個讓人撓頭的問題。所以,巴菲特的“淡定”很有道理,因為,過去百年美國已經歷多次這樣的循環重生,對美國的“創新”沒有信心,這個星球上還有更可靠的投資標的嗎?
看歷史,答案是沒有。問題解釋的是不是太簡單?沒錯,就是這么簡單。
美債的優勢在于美元,在于美國的創新,美國的財政體制,遙遙領先全球其他國家。無論怎么比,只要其他所有人比它差,那么它仍然是金融市場的“基石”、“風險基準”。
為什么所有的陰謀論最后都會得出“美國最終得利”的結論?游戲規則是由強者來制定的,不會是弱者。無論規則如何改變,強者仍然是強者,只要大家都必須按照規則來玩游戲。
中國的地方債不是經濟問題,而是權責問題。換句話說,不怕你虧損,就怕你做假賬,找替罪羊。顯然,這還是一個“不要臉”的問題。從內部渠道獲悉,中央高層已經注意到地方政府這種“不要臉”的風險——“誰家的孩子誰抱走”,這是傳達內容中最關鍵的一句話。
按照現在中國經濟總量與發展增速,10萬億地方債出些壞賬,并不會讓中國經濟整體崩潰。這用不著多么專業的財務知識去測算。我們擁有龐大的外匯儲備,我們擁有龐大的居民儲蓄,我們擁有龐大的金融市場,我們擁有嚴苛的稅收制度,即便多米諾骨牌最終推倒到中國,我們依然有足夠的回旋空間,只要我們下決心做一些改變。
過去三十年,中國經濟“最奇特”的部分,不是所謂“中國模式”,而是“沒有模式”。以五年為一節點,不難發現,這個神奇的國度總能找到正確方向,不致迷失在某一次危機中。“窮則思變”,倘若預料之中的“悲劇”能夠讓中國在經濟體制改革與政治體制改革能夠產生“共鳴”,那么,悲劇結尾將會演變為一場喜劇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