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八歲半

　　公主管我叫姑姑，今年8歲半。出生不久就刁蠻任性，靠撒潑耍賴和甜言蜜語所向披靡，欺負小朋友。
　　現在她上小學了，看上去比從前懂事得多。她跟著我媽去車站接我，一見面就撲過來，墜在我身上，不管我手里背上有沒有行李。她跟馮鞏似的說：“小姑，我好想好想你。”上了車，自說自話地講她從電視上看來的笑話，語氣很急，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很少有人批評她，女兒要富養是她爸爸的理念，所以任由她像《神雕俠侶》里的郭芙一樣，無論如何都能說出自己的一番道理。
　　說完冷笑話，她很快開始打呵欠：“聊天真無聊，你的手機里有什么游戲，拿給我玩會兒。”然后開始一聲不吭地打地鼠。
　　公主被送到我家，由我媽看著寫作業。她常常坐在那里，身子擰成個麻花，叫囂著“憑什么我要多做一題？”總惦記著要上網，打電話叮囑她爸：“你記得給我收菜啊。”00后的孩子有電玩時代的性格，很難安靜下來讀書寫字。
　　公主盼望我的到來，因為她沒有朋友。她曾經喜歡用玩具或零食收買人心，但一旦不高興就會秋后算賬，把她給予你的好處一一細數。附近有個小男孩常常搭她爸爸的便車，某次兩人吵架，公主揚著眉毛嚷：“有本事你再別坐我家的車！”后來那男孩真的再也不搭順風車了，為泄憤還盜走了珍珍的QQ號（她要很多人幫她收菜，密碼他知道）。
　　公主拿著作文本，問我該如何寫《快樂的節日》，我說，過年你家干了些什么，照實寫就行。“我爸媽在吵架，吵鬧了一宿。這怎么能寫？我還是寫包餃子放鞭炮吧。”她說這話的語氣神態跟說別的事情一樣，旁人猜不出她的內心感受。更小的時候，她甚至知道爸爸小三的名字，但小三很快隨風而去，不知道她是否還記得那位漂亮阿姨。
　　在她的字典里，爸爸是萬能的，什么事情都能解決。有個周末，她爸爸說好帶她出去玩，卻臨時有事要延后一天，她又哭又鬧：“你是個大騙子！”
　　我媽說，有次她和公主走在門前的上坡路上，公主突然嚷著“不走了，打電話叫我爸爸開車來接我”。她爸爸的漁船凌晨到港，但她不管，一步也不肯走。我媽沒辦法，打電話讓我爸騎自行車過來，她坐在自行車的后座，由我媽推著，上了那個長長的山坡。
　　我媽說，真受不了你這樣的富二代。公主問她的伙伴：什么是富二代？對方說：“富二代就是，你爸爸有車，我爸爸也有車。”